“管他战争爆发不爆发，管他平民百姓死不死，管他交通方便不方便，管他粮食能不能收获，管他城市乱不乱……都不管！”

李皓笑了：“都在搞自己的小心思，搞自己的小军事集团，培养自己的强者，做好了称霸一方的准备。我到现在，真正意义上遇到的类似于这一支军队的，也就银城的猎魔小队。”

“一群人，在刘隆队长的带领下，驱逐黑暗！”

“他们，很弱小，可他们都在思考，如何让银城安居乐业。”

“银城虽小，却是很安全……红月太强，制造的一些问题不算，这些年来，足足20年，起码，银城这小地方，没有什么太过残忍的血案发生过。”

“而进入白月城之后，我发现，三千万人的白月城，坐拥四大机构，强者无数，可是……好像白月城的人，过的还没银城人幸福。”

“白月城的三大军团，会在面临外敌的时候，和他们一样，冲锋而出，不在乎死亡，只为了斩向敌人一剑吗？”

这一刻的李皓，忽然多了许多感慨。

他看着那些冲锋的黑铠战士，再看看这座城，空无一人的城。

“你看啊，他们为了守护这座城，哪怕万古之后，还愿意拔剑而战……洪师叔，你说，这些人的信念，从何而来？那种骄傲，从容，心甘情愿，死不休战……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可以让他们做到这一步？”

太难以置信了！

洪一堂沉默了一会，许久，叹息一声，开口道：“很多原因吧。强大的外敌，富有魅力的领袖，美好的家园，团结一致的信念，同一个目标，民族的自信心……这一切，都让这些人充满了斗志！”

他又道：“其实，这样的战士，还是有的，只是……如今不太明显罢了！你说银月三军，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那也未必，只是……你知道为何现在那些军人，好像没什么信念，没什么斗志吗？”

“师叔赐教！”

“目标和信念……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最终目标如何？”

洪一堂沉声道：“现在，大军作战，那都是内战！这个王朝，还是统一的，所以，大家都是王朝军士，你除非绞杀三大组织，否则，你对谁开战，其实都是内战！”

“内战，能激发人的热情和信念吗？”

洪一堂摇头：“不能！所以，大家都重视强者，而忽视了军方，其实，若是现在银月真的独立了，有一个伟大的目标，作出一些巨大的变革，愿意带领这些人，走出新的道路，走出腐朽……也许，这才是银月三军再次焕发光彩的关键。”

他看向城外，看向那些凌空飞行的强者，又道：“独立，并非为了争霸！现在，时机其实没到。银月还能撑住，一旦真到了水深火热的时候，此刻，若是有人愿意站出来，振臂一挥，也许会觉醒银月人的信念！”

洪一堂说完，又低声道：“其实，也快了。战乱不断，中部多省其实随着战乱，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也许很多人还没在意到这一点，中部一些地方，已经绝收数年！”

“各省大员，蠢蠢欲动，暗中收购粮草，市面上，其实食物已经涨价了三成！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战乱地区扩大，百亿人口的天星王朝，每天的消耗是个天文数字！”

“一些良田，一些好地，以前都是产粮的富地，如今，却是已经渐渐荒芜，大家不敢再外出种地，就算种了，随着一场战斗，可能就是颗粒无收！”

洪一堂再次叹息：“如今，因为王朝富裕，地大物广，几年的战乱，其实体现的还不明显。可很快……会爆发出来的！”

“其实，很多人都在看着，都在等着，等着这些情况的爆发。”

“一旦爆发了这样的乱世，就是他们的机会，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出枭雄！”

洪一堂笑了一声：“银月算好的了，其实行政总署这边，还算负责，这几年一直都在推广大范围的种植，推广一些新经验，新发现，新技术……可就算如此，周边都乱了，银月大概也安静不了。”

李皓听的直皱眉。

南拳也是微微扬眉，看了一眼洪一堂。

说实话，当今武师界和超能领域，大家都在追逐实力，很少有人会考虑这些了，那些乱世枭雄也许看到了，看透了，可他们都在推波助澜！

甚至主动停止了一些良田的种植，坐等各地绝收。

普通人是弱，可一旦饿到了极致，大家爆发出来的力量，也足以推翻这个王朝，掀起一场场战争和革命。

平民的追求不多，可是……你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超能毕竟是少数，你就算可以镇压，可以镇压万人，十万人，百万人……那千万人，亿万人，十亿呢？

李皓此刻脸色微微发白，那滚滚浪潮，好像就在眼前。

他看向洪一堂……说实话，哪怕李皓本身就是平民，可银城人生活的还算富裕，所以他其实难以想象，这些史书上记载的一幕，会在这个时代爆发！

高科技爆发，古文明技术推广，在他看来，这个时代，不会出现饥荒的。

可此刻……随着洪一堂的叙述，他好像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滔滔大势，席卷天下，白骨皑皑，天崩地裂！

民意不可违！

南拳都没忍住：“老洪，夸张了吧？”

洪一堂笑了：“夸张了吗？不夸张。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些人是看到了当没看到，有些人是真的没看到，有些人是故意让这一幕出现，有些人……是真的愚蠢！”

“所以，李皓说，为何这个时代的军人，不如古文明时期，我给了他答案……时机未到！”

“当这个时代彻底乱了，当这些人感受到了身后的家园会被毁灭……也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

他伸手一指外面那些人：“这些人，如今也许有人懂了，有人不懂，可到了那时候，也许有些人会成为圣人，有些人会成为恶人，有些人会成为霸主，有些人会成为屠夫！”

他再看李皓：“你呢？”

李皓茫然。

我呢？

“你也和他们一样吧？”

洪一堂笑了：“你其实也看到了，甚至感受到了，可你不也觉得，和你无关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时代如何，和你有关系吗？你父母死了，你朋友死了，你就一个老师算是亲人，所以，你真的在乎银城人吗？刘隆的信念，是守护银城的安全，你呢？你在想，我弱小时，我听着就是，你真的当一回事了吗？”

“你把刘隆调出来了，刘隆想的是，我强大了，我再回去守护银城！你呢？你想的是，你强大了，你去杀光红月的仇人，你想过银城如何吗？”

洪一堂摇头，轻笑道：“这个时代，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人心是自私的，人性也是自私的，说实话，当今武林也好，超能也好，真正愿意为那些平民考虑的，有几人呢？”

李皓走神，恍惚。

我……

洪一堂，说的好像没错。

是的，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刘隆口中的“守护正义”其实只是他的口号，只是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更正义一些，可正义，到底是什么？

不明白！

他看向洪一堂，有些茫然。

洪一堂却是不再说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

这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不懂就是不懂，懂了……就是懂了！

当有朝一日，李皓看到尸横遍野，饿殍满地，会为这些人心痛，怜悯，自责，悔恨的时候，李皓才真正的懂了，要是觉得死的只是一群蝼蚁……其实没必要多说什么。

就算有这种情绪，也需要他去做点什么，他不做，也只是一时间的怜悯罢了！

而这一刻，南拳脸色也有些变化：“洪一堂，你说了这么多，你自己呢？”

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洪一堂笑了：“我？我能做什么？我做不到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剑门能安全一些，平和一些，衣食无忧一些……剑门山中，剑门弟子的家人，我在养着，他们自己也在努力活着，勤奋致富，衣食无忧，和外面的乱世隔绝，这就是我能做的了。”

“我也只是普通人，又不是圣人。”

洪一堂感慨一声：“其实，这些原本我是看不到的，看不明白的。作为早些年就闯荡江湖的武师，我们那个时代，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实话，平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遇到了一群孤儿，有人父母饿死了，有人父母因为战乱死了，有人父母死在了江湖乱世之下，有人父母为了成为强者远走他乡……那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点点感悟罢了！”

只是一点点罢了！

他从不会标榜自己是圣人，他也的确不是，只是，剑门之中，从此多了一些孤儿，也许，这是这个时代，那少有的一些来自强者的怜悯之心。

所以今日，他可以和李皓说这些，否则，他只会说，这个时代的军人为何不如当年……因为不够强！

是不够强的原因吗？

不是！

外面差不多2000超能，都很强，若是联手，绝对能轻易击溃这三千黑铠，可是……又怎样呢？

他们有信念吗？

除了知道变强，知道夺宝，能有什么信念？

场中三人，何尝不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人心都很冷血的。

李皓浑浑噩噩的，看着外面，看着那黑甲洪流在冲锋，化为利刃，冲锋陷阵，厮杀不断，万古之后，这支军队还在战斗！

为何而战？

他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洪一堂，忽然觉得……这人好可怕！

是的，可怕。

轻易间，让自己动摇了，让自己迷茫了，让自己信念甚至不坚定了。

片刻后，李皓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高楼。

他不想再看了。

他只想找一些宝物，拿到了宝物，然后变强，然后出去，然后……找红月报仇。

嗯！

他就是洪一堂口中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什么不呢？

世人愚昧，水深火热，和我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