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你给将军说了什么?大都护招你,快去营门吧。”
张靖不由问道:“大都护知道我的计划了?”
“军中消息传得快啊,一百里路,队正都还没烧化,信使跑了个来回了。”
张靖点点头,转头看向焚化房,道:“队正、小蒙古,等我为你们报仇。”
说罢,他大步向营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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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日。
哈拉和林的一间官署后衙。
十四岁的陆家三姐儿陆素裹正带着两个调皮的双胞胎弟弟在读书。
这件事却是千难万难。
“三姐儿,早知道到草原来还要读书,我就不与父亲来了。”
“我反而觉得草原没有预料中的风光胜景,不远千里来一趟,耽误了学业。”
陆素裹笑道:“五郎你看,四郎就很好学。”
“他那么好学就全给他学好了啊,三姐儿,我想去骑马。”
陆素裹正要说话,忽听得院中有动静响起,她不由想,父亲今日怎此时回来了,遂赶到窗边看去。
她见到父亲正站在庭院中不停抚须,母亲则站在一旁,像在等人。不一会儿,管事迎了一个少年郎君进来。
外客进院,一瞬间陆素裹是有些慌的,想要关上窗户。
但定眼一瞧,却见这少年十八岁左右年纪,披着武袍,身材挺拔,脸庞如凋琢出来的一般,尤其是一双朗星般的眼,既透着坚定,又有种清朗之感。
她觉得该说他是美少年,他却有武夫的身材与凌厉气质。说他是武夫,那一作揖行礼,又是那般彬彬有礼,气度雍容。
陆素裹见过许多京城少年,平生却还是初次见这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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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老师,见过师母。”
“二郎受伤了?你才到军中多久,这就……”
“好了好了。”陆秀夫打断了妻子的絮叨,道:“你去煮些二郎爱吃的菜。”
“好,好。这漠北,食材太少,该让二郎解解馋。”
“多谢师母。”
陆秀夫拍了拍张靖的肩,引着他到草坪上坐下,道:“按理而言,我本不该让你过来相见。”
“学生也想念老师。”
“不必说虚言。”陆秀夫道:“在京城时,你我师徒感情并不深。怪我,不愿与你交往太深。但到了这漠北……”
张靖笑道:“感情便大不相同了,学生真心觉得,在这漠北相见,与老师亲近了许多。”
陆秀夫原是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却也被他逗笑了。
“你啊,灵,但或是因太灵了,胆大妄为,超出了分寸太多。”陆秀夫道:“若非如此,我不会出手。”
“老师是世上最守规矩的人,一定不会徇私。”
“我会。”陆秀夫道:“一会漠北大都护张珏就会过来,你的试训结束了。”
张靖脸色变了一下,笑道:“这不是老师的为人。”
“我了解你,说什么都无用。”陆秀夫起身,道:“准备吃饭吧。”
“不是我去,还是会有别人去。”张靖不肯起来,道:“将军肯定是同意了我的计划,换作旁人万一做不到,枉死了性命,那就是因为老师以公徇私害死了他!”
陆秀夫并不理会,依旧站得笔直。
“这次老师为我开口,以至于使从军报国的寒门子弟死了几人,往后还要为其他权贵开几次口?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国事愈坏,必有老师的一份功劳!”
陆秀夫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张靖,显然太了解这个孩子的性情,根本不为所动。
张靖又道:“我知道我最擅长什么,我从小最爱听的故事,就是我父亲母亲相识的故事。我擅长那些,我有把握才提出计划。”
“我不可能坐看你去送死。”
“我真有把握。”张靖道:“若是父亲,他说放手让我展翅高飞,就绝不会在地上牵绳。我想当鹰,不想当风筝……”
院外响起了动静。
“相公,大都护到了。”
张靖四下一看,迅速向西边的厢房跑去。
他毫不犹豫撞门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见一个少女慌张跑开,两个孩童转过头来。
“别怕,我是老师的学生。”
张靖咧嘴笑了笑,牙齿很白。
他很知道自己的笑容特别好看。
两个孩童果然点头。
张靖推开对面的窗,长腿一翻跨了出去,跑过边庭,跳起,攀上院墙,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只有身后传来了“哇”的两声。
陆素裹怅然若失,转回内庭这边看去,却见陆秀夫捻须思索着,之后张珏大步过来。
“哈哈哈,君实,何事喊我过来啊?!”
“从南方带了些食材,请君玉兄吃个便饭。”
“哈哈,好!不过,你若晚间请我更好,当此午间,喝酒怕误事,不喝酒却没那意境,岂非糟蹋粮食?”
“君玉兄的‘糟蹋粮食’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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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后。
夜里,陆素裹与母亲在炉火边聊天,她低着头,犹豫了很久很久,低声问了一句。
“母亲,那日到这里来的少年郎,是谁呀?”
“他啊,算是你父亲的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