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关胜和呼延灼实在忍不下去了,带上杨志一起,来到何执中面前:“相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上攻城器械吧!”
何执中听了三将所言,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源头,大吼道:“你们可知,这要担多大的职责?你们又能否担责,使用攻城器械后,就一定能拿下城楼?”
三人被这么一吼,只能半跪下来,抱拳请罪:“末将考虑不周,还望相公息怒!”
何执中指着他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都为将门之后,食禄于国,世代深受皇恩,现在正是报效之时,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贼人驱赶出皇城,能否办到?”
杨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关胜和呼延灼的脸色已经变了,却是重重抱拳:“末将领命!”
等到何执中拂袖而去,三人缓缓起身,杨志也意识到了这位宰相是什么意思了,深吸一口气:“走吧!我等舍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辱了祖上的声名!”
关胜和呼延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视死如归的决然和深深的忧虑。
他们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就怕即便赔上一条性命,也不能改变什么,死后还要遭人唾弃,依旧辱没了祖上的声名,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现在何执中下达死命令,只是一味让将士卖力,身为身份卑微的武将,难道还能忤逆一位宰执的命令不成?
“嘿,这群蠢物现在还在胡乱下令!”
城楼之上,丁润神情不屑,来到李彦面前道:“前辈,那些宋军将士多遭逼迫,接下来恐怕要拼死发动攻势!”
李彦目光如炬,早就尽收眼底,从远处密密麻麻的百姓,再到近处严阵以待的军士,最后落在为首的关胜三人身上,澹然道:“以文驭武,瞻前顾后,这批将领一旦失败,禁军的士气也将崩溃,彻底丧失正面强攻的勇气,我会亲自出手!”
丁润笑道:“那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这其实也是有必要的。
关胜、呼延灼和杨志的武艺都是当世一流,当三员大将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冲杀上来,尽展家传所学时,一时间竟是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直到一道宽袍身影,如同天神降临来到面前。
“‘左命’,杨志在此,还不……”
杨志狂喜,挥舞着削铁如泥的家传宝刀,就要夺一个首功,然后一道梦幻迷离的刀光当头落下。
在随后赶到的关胜和呼延灼震撼的注目中,杨志如同痴傻了一般,居然不知格挡,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刀身落下,直接拍翻在地,晕了过去,被左右轻松绑了下去。
“使用这种化身,使用‘不老梦’‘问苍生’之类的刀法,精神威压的效果更强了几分。”
李彦对于自己根据化身的特性,进一步改良的刀招威力很是满意,目光一转,望向关胜和呼延灼。
当两员大将并肩合力,也没能从他手中走过五刀,接连落败受缚,不仅跟着他们冲上来的禁军面如土色,溃散而逃,能看清楚的百姓,居然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完了!”
最难接受的无疑是何执中,这位宰相面容惨变,心里那仅存的一丝强攻希望彻底破灭,现在只能希望宫内那位快快苏醒,赶紧下旨。
结果。
第三天,宫内没有动静。
第四天,圣旨还是没有下达。
当皇城整整被占据了五日,何执中直接跪倒在福宁殿外数个时辰,一份彷佛有千钧之重的圣旨终于出现在他的手中,跌跌撞撞地回到城门前,厉声高喝:“来人,将那以莫须有之罪,污蔑高提举的奸佞王黼拿了!”
王黼位于御史队伍里面,正在昏昏欲睡。
遇到这样的事情,臣子们为表忠心,不敢缺席,但大部分时间干耗在此处,也是疲惫不已。
半睡半醒的时候,正梦到自己得上赏识,权倾朝野,受百官巴结呢,就感到哗啦一声,四周的官员突然避了开去,然后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过来,一下子压住他的肩膀,往前面推去。
“我……你们……”
王黼刚刚清醒,嘴巴就被堵上,双膝一痛,狠狠地跪倒在地上时,不远处的百姓激愤地想要扑过来,被官兵阻拦后,立刻掉头去拿砸的东西。
“冤枉……呜呜呜……此乃上意……呜呜呜……”
当雨点般的石块朝着这里飞来时,王黼的四周更没人了,他起初着挣扎着想要吐掉嘴里的破布,很快就被砸得头破血流,如一条蛆虫般在地上蜷缩起身子,最终不再动弹。
确定了这位基本上被砸死了,何执中深吸一口气,再度宣旨:“皇城司提举高求,康慨有节,兼资忠义,燕云之役,能不动如山,兵却腥膻,有功于社稷,此栋梁大才也,受奸佞诽之谤之,朕心痛之……”
后面的屁话没念下去,因为一道穿着囚服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所见的人群中,陡然发出震天欢呼:“高青天!
”“高青天!
”“高青天!
”
这股不可遏止的浪潮,直接将圣旨的声音压了下去,压得何执中浑身颤抖,压得百官骇然变色,压得赵宋的江山社稷,真正开始摇摇欲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反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