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笑声响起,随之而来是更为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吹着口哨为她喝彩。
场上的评委有法语老师,也有英语老师,多数都比较年轻,先是被舒晴的大胆震在原地,随后又为她出色的表现和诙谐的口才而折服,纷纷笑起来。
法语系主任年纪偏大,在听到她的主题之后就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舒晴,胆子也太大了!”
可是在她短短的五分钟演讲结束之后,全场观众都起立为她鼓掌,时间长达半分钟,系主任终于听见身侧的男人低低地笑着说了句:“Merveilleux!”(非常精彩)
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去,看见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素来温和疏离的男人竟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人,面上浅笑吟吟,眼里波光流转。
舒晴的结尾是这样的:
我记得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课本、老师和父母就不断地教育我们,爱是跨越种族、国界、年龄、阶级以及社会地位的,它不因贫富之分而改变,不因外在条件而动摇。于是我问自己,既然爱已经摈弃了一切无关紧要的因素,性别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们曾经上过西方文化课,都很清楚圣经上耶稣曾经说过的一句诫语:爱你身边的人,就像爱你自己一样。
而我想说的是,这条诫语并不会因为你身边的人是个同性恋而有任何改变。
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去爱的权利,因为爱无界限。
在盛大的欢呼声与掌声里,舒晴看见了那个高个子的男生也站在人群中和周围所有人一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可是只有站在她这样万众瞩目的位置,才能分辨出那双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她很想冲下台去抱一抱这个活得很辛苦的男生,可最终忍住了,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下了台。
顾之似是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去看了眼侧门的方向,却看见舒晴与余治森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心头飞快地掠过些什么,他了悟地回过头来。
原来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光芒盛放的一面。
那样自信地站在台中央,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光彩,眼眸里有一种认真又稚气的执着。
他听见身边的老师都在夸赞她,说她口语漂亮、观点独到、用词精准、论据无懈可击…… 可他只是低下头来微微一笑,为她找到了那个最特别的形容词。
勇敢。
就像他曾经很喜欢的那部电影,Braveheart。
比赛的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评委并非全部都是开明的年轻老师,难免也有人要保守些。
舒晴拿到了第三名,但能说出自己想为余治森说的话,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观众都离场后,只剩下评委老师和参赛选手留在礼堂里进行交流。
顾之是法语老师,自然指点的也是法语专业的学生,眼角的余光看到舒晴已经和老师们交谈完毕,离开了礼堂,他顿了顿,也结束了谈话走出了门。
舒晴的鞋子太小,早就想脱下来了,可惜和老师们说话不能急着走,疼得她费了很大功夫才没有龇牙咧嘴。
而下楼梯的时候步伐有些仓促,好死不死又被高跟崴了一下,眼看着一个踉跄就要踩空。
也就在这时候,有人快走了两步,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帮她稳住了重心。
舒晴抬头一看,只看到那双安静明亮的眼睛,“……顾老师?”
顾之低头看了眼她的脚,后跟都被磨红了,显而易见,鞋子并不合脚。
礼堂离宿舍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走吧,我送你。”
“用摩托?”舒晴一惊,要是两人共骑一辆摩托在学校里拉风地转一圈……毋庸置疑,下周他们俩的孩子一定开始打酱油了。
顾之平静地看她一眼,对于她这种显而易见的焦虑没有多做说明,只是松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手,“我开车来的。”
舒晴松口气,实在是脚太疼了,没法拒绝这种诱惑,可走了两步,她才发现顾之没有动,于是又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不走吗?”
只见居高临下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朝她伸出手来,一言不发。
舒晴忽然笑了出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顾之放慢了脚步带着她往台阶下走,低头看了眼那只扶在自己黑色西装之上的爪子,忽然淡淡地说了句:“圆润白皙,皮薄肉厚,舒晴,你长了双肉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