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太子接念道,“朱侯爷将此案带了大理寺审查,同样无确凿的证据下,当夜便草草结案,判秦裴两家谋逆属实......”
太子说完,突地一顿,换了一口气,声音比适才更为洪亮亢,朗声道,“朱侯爷将案子呈交给了父皇,父皇不仅没要求朱侯爷提交其中证据,更是无任何查证,甚至无秦将军和裴国公的手印下,伙同朱侯爷,枉然义,判了秦裴两家谋逆,并连夜出动禁军护送大理寺和府衙的人上门,抄家灭族!”
适才太子的头一句话,许是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这句惊人的话说出来后,大多数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大殿,依旧是死寂般的安静。
待那话慢慢地钻进了众人的脑子后,个个的脸色如同被一场寒霜当头降下,凉凉的一个寒战,均失了血色。
皇上的神色,也被格住了,同众人一般,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太子说完后,从那地上缓缓地直起了身来,目光毫无惧色地迎上他那双惊颤的眼睛时,皇上才终于过了神。
“放肆!”
皇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出了这一声,一双眼睛忙地去殿下寻找范伸的身影,“快,快,太子要谋反,快将他给朕拖下去......”
范伸看到了他求救的目光。
脚步利落地往前了两步,却被韩国公及其太子一党堵住了路,一时寸步难行。
见范伸出不来,皇上的眸子便一瞬爆出了惊慌,情急之下,赶紧又呼道,“护卫,即刻去请护卫!”
说完后一双手又颤抖地往腰间摸去,嘴里碎碎只念,“令牌......”
摸了一阵,突然又才想了起来,昨儿夜里,他将令牌交给了范伸,让他清理荣华殿地人,今儿范伸进来,却没将令牌还给他。
此时,他动不得,范伸也动不得。
皇上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之感。
还来不及想出一个对策出来,太子的声音次响起,落了庄严的大殿之内,振振有词,“父皇因疑心秦家功盖主,嫉恨其间的声音过于自己,便生出了打压的念头,又怀疑长公主的势力已经依附于裴家,担心裴家势力增大,同秦家一样超出了父皇的掌控,便听信朱贵妃的谗言,设计出了一番荒谬至极的卑鄙手段。”
太子的目光直直地顶皇上惊恐的脸上,咬牙,脸上的正义和威严,这一瞬,完全压过了上的皇上,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揭露道,“父皇让长公主同裴家和离,同辽国二皇子联姻,父皇此举一箭双雕,其意之一是为了斩断裴家的翅膀,其意之二,是怕秦家被灭后,一时无人接替防守边关,辽国趁机攻入。”
那骇人听闻的真,不断地从一国储君东宫太子的嘴里,一件一件地暴露了出来之后。
大殿之上,犹如被翻了个天,天地调了个位。
惊雷鸣耳。
众臣子跟那天地一阵翻滚之后,脚跟缓缓地落地,那脸上皆是一片哗然。
忠臣也好,心头还怀有想法的臣子也好,这一刻,心头同时升出了一股寒意和心凉。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作为一国之君,就为了心中的疑心,如此设计残害忠良,险让其背负永世骂,这样的君主,谁有敢与其为伍。
“逆子!满口胡言,你是想要造反,要想朕死,朕这几日掏心掏肺地对你,你怎么也是如此的狼心狗肺......”
待皇上从那惊愕恐慌之中,醒悟了过来,颤抖地捞起了桌上的一个器皿,朝底下的太子砸过去时,大殿上的臣子竟是齐齐地跪倒了一大片,护了太子身旁。
没有一个人说话,却如一座大山,闷沉地压了皇上的身上。
皇上的脚步左右摇晃,终于没有支撑住,一屁股坐椅子上,伸手让王公公去扶他。
他要离开这里。
他要出去找他的援军。
太子却没有放过他,继续道,“二十七年前,父皇江南遇到了朱贵妃......”
太子才提了个开头,皇上心头便是猛地一跳。
周身的血脉瞬间沸腾了起来,连爬带拽地拉住了王公公的胳膊,用尽全力,终于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双眼瞪大如铜铃,惊慌又不可置信地看太子,歇斯底里地一声怒喊,“你给朕住口!”
这一刻,皇上已经被太子彻底地逼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手指头指他,咬牙颤抖地道,“你是不是当真要忤逆不道,子杀父!”
朱贵妃的身世一经公布,他这一朝帝王,他的子面前,便是彻底得颜面扫地,永远抬不起头。
他就如此恨他吗。
太子没去看他,面色依旧冷漠,那像极了皇上的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半丝动容。
抬起头,继续道,“朱贵妃并非是侯府的嫡,而是二十几年前,朱侯爷江南养出来的一批瘦马,也曾是动一时,红遍江南的湘云阁花魁,唤烟莺,朱侯爷设计让其遇上了父皇,伪造出了侯府马奴和奴婢家生子的身份,以此蒙骗了父皇整整二十八年......”
这消息比起适才那诬陷忠臣将其抄家灭族的真来,一点不逊色。
惊雷一道盖过一道,似是要将那大殿上的台掀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