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府里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是没有,来客稀少,而且,于府狭小,也根本容纳不了什么客人。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就朵儿和张佳木,还有一个左都御史耿九畴在,别的客人,一个也没见着。
当朝一品,过年的时候居然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也算是罕有的事了。
待朵儿和张佳木进去,于谦板着脸在正堂里坐了,由着两人叩首行礼。待他们起来,才道:“我向来不喜敷衍应酬,今日既然来了,也还罢了。但带来的年礼,你们需拿回去。”
“是,我一会就带回去。”朵儿似乎早知道如此结果,刚刚准备礼物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根本没有仔细挑捡。
显然,这会的结果,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张佳木心中感慨,怪不得于老头除了寥寥几个好友外,根本没有朋友,如此做事,在大明官场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异类了。
朵儿粗疏,张佳木位卑言轻,而且于谦似乎并不喜欢他来拜访,所以宾主一时冷场,竟是无话可说。
好在,现有一个耿九畴在,此老过来,倒是受人之托,他的来意,恰巧也是与张佳木相同。
如果是当着别的武官,耿九畴必不会说,而是要与于谦密谈,但是当着张佳木这个锦衣卫百户,反而觉得当面提起更加妥当。
说的当然就是王骥与王直等人商议好的事,两层意思,第一,宫门问安,请问皇帝病情如何。如果允许的话,最好是择重臣入宫,当面视疾。
第二,则是要议立储君。
耿九畴脾气素性耿直,他与于谦也是知交,所以无须避讳,直接道:“节庵,此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你该说话!”
于谦先不答他,只是向张佳木道:“最近坊中情形如何?”
谈公事,当然就得起立回答,张佳木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答道:“是有些流言,下官已经召集部属,取消年假,总以安静地方为宜。”
“好,”于谦首肯道:“这件事你做的不坏,回去之后,就照此施为。”
朱骥在一边也道:“如果有人同你为难,切不可退让,有什么事,不要和别人说了,直接派人同我说就是。”
两人如此重视正南坊,张佳木压力顿增,但于此同时,也觉得于谦的调派,实在是很成问题。他一个锦衣卫的百户,官职太小,手里的实力也不是很强,就靠着种种手段来维持坊里的平衡。如果说以这两人手里的权力,派心腹去,或是增调人手,甚至派禁军入正南,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可能是兹事体大,真的这么做的话,反而会使原本就不安的局面更加混乱。于谦和朱骥想来是有见如此,才做此安排。但无形之中,魄力不足,甚至警惕不够的毛病,也是暴露无疑。
到这会儿,张佳木才佩服王骥,更佩服一开始就安排锦衣卫入正南坊的布局人,一步一步,几个月时间,居然正南坊就换了天地,真是思虑也深,其行也密,他现在隐约觉得,在王骥身后,还有一个执棋的人,他与王骥,都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而于谦等人,应招全无,因循守旧,亦没有魄力,就如眼前这种风雨俱来之势,于谦这里还是不紧不慢,似乎全无感觉,这一点,可就太不应该了!
他想来想去,于谦破家身死,大约就是在这件事上了。而太上皇与皇帝的胜负,大约也就是要在这一段时间水落石出。从于谦身上来推算,再从王骥等元老重臣暧昧不明的态度来分析,还有中下层武官对皇帝虐待太上皇的不满,可以说,京师之中,不论是力量,舆论,民心,种种迹象来看,太上皇已经胜了皇帝不止一筹!
他心里明白,但当着眼前诸人,却也只能噤口不语,侍立一边,只等着于谦说话。
于谦却闷了半天,只翻看着身边几案上的信件,半天过后,于谦才和耿九畴说道:“真是胡闹。九老,现在是什么时候,北直隶一冬下了多少场雪,多少人受灾,我已经行文下去,要以救灾为先,但地方官员多疲玩懈怠,九老,你执掌都察,你要说话!”
“这……”耿九畴自觉此来商量的事是第一要务,谁料于谦居然全不放在心上,反而乱以他语,当然,救济灾民也是头等要事,今冬以来,流民几十万人进入北京,关防要事,都归于谦一手掌握。
石亨这个十团营总兵,过年前后,不知道被于谦训斥了多少回,还有顺天府等衙门,更是被于谦骂的狗血淋头,虽然事情办了,但得罪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
有心要劝几句,谁知于谦突然激动起来,手化成掌,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砍,怒道:“大家全无心肝,什么时候,就无人把心放在国事上?我也不管,总之,这是皇上自己决断的事,我决定不发一言,由他们闹去吧!”
说完之后,于谦余怒未消,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道:“余一腔热血,竟洒何地。总之,我以国事为重,其余的事,我绝不理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