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二轮“一窝蜂”的装填发射,安南军的战象军阵终于彻底崩溃,不管驭手如何竭力操控,耐不住剧烈疼痛的战象都开始本能地掉头,远离那些能够将它们重伤甚至杀死的武器。
战象这一调头不要紧,可就苦了正在竭力冲锋的安南人了。
安南人眼见着前方那密集的战象军阵中突然露出大片空白,而后便是无数庞然巨物从其中窜出,以令人胆寒的姿态回头向自己扑来——他们立即做出了最明智的反应,转身往回跑!
但战争已经打响。
明军在第二轮攻势时就付出了伤亡,如今又怎么会放任敌人逃脱?
更何况,对手还是这些让人恶心的安南猴子!
在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之下,没有人会愿意错过。
于是,战场上很快出现了一副惊奇的画卷:一群高大威猛的战象,追击着、践踏着己方军队,另外一支如同赤红色浪潮般的军队,则在战象后面跟着追赶。
在双方追逐的同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然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明军炮兵指挥官柳升立刻命令所有炮兵全速齐发,进行饱和式延伸射击!
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和火光升腾而起,整个战场仿佛都被照亮了半边天。
明军的炮兵们为了快速射击,直接下意识地加大了装药量,虽说在战斗中多少有点儿不符合操作条例,但此刻战况危急,哪怕再严格的规定也没人顾得上了,所有炮兵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在敌人逃出射程之前,尽可能多地倾泻炮火!
在明军炮兵这样强度的攻击之下,安南军雪崩般逃离战场的行动迟缓了许多,而后方的明军士兵趁乱推进到了战场边缘。
接下来,就该轮到骑兵了。
汝南郡王朱有爋同样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随着号角吹响,战场上顿时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战马从北方绕过来,奔驰在正面战场上,踏得泥土飞溅,烟尘滚滚。
明军骑兵的这些战马皆是海运过来的,虽然数量不多,但跟安南军骑兵的战马相比,可谓是高大威猛、速度迅捷,奔腾起来宛若雷霆万钧!
在战斗中,重骑兵居中,轻骑兵两翼展开,混杂在一处,形成一股令人震撼的洪流。
“杀啊!!!”
在呼喝与怒吼中,明军骑兵骑着足足高对手一头的战马,朝着对手狂奔而去。
当一千余重骑兵和两千余轻骑兵汇聚在一起集群冲锋的时候,这股力量简直恐怖。
在这一瞬间,战场上的气氛陡然凝固了,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唯有耳边传来的那一声声低沉的嘶鸣,才证明这里确实在发生着无比激烈的战斗,也确实有一部分明军骑兵已经凿穿了敌阵。
明军步卒们同样奋勇向前,试图噶下更多的脑袋,要知道,安南老乡的脑袋不能借,可这都是嘎嘎的军功啊!
潘麻休见到自己麾下的军队死伤惨重,忍不住心疼。
“将军,我们撤退吧,别管大部队了,再不跑的话,我们就跑不掉了!”一位副将建议道。
“那你先撤!”
潘麻休没好气道。
那副将立刻拔腿就跑,根本顾不得其他了。
“废物!”
潘麻休见状不由咒骂道。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率亲卫撤退。
“追杀!”
明军骑兵见到敌军溃败,纷纷追了出去,不愿放过一个敌人!
很快,明军就追着安南军的尾巴追到了胶水河畔北岸广阔的平原上。
“兄弟们,杀呀!杀光安南蛮夷!”
明军将士兴致勃勃地冲在前头,虽然他们追的太靠前,敌人的数量比自己还多,但是明军却是没有丝毫惧意。
明军骑兵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潘麻休见到敌军竟然穷追不舍,顿时怒不可遏,下令道:
“快给我传令给右边的阮勇,让他们赶过来支援!”
潘麻休知道,如果不派出骑兵阻隔绞杀,明军就会一直缠着他们明军的骑兵足够凶猛,安南军根本不敢应付,生怕被缠上,因此潘麻休只能够派出一部分骑兵权当壁虎断尾。
但随后,确定了敌军主将在往这个方向逃窜,让潘麻休最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量的明军骑兵,就像是发现了肥羊的狼群一样聚拢了过来。
“不好,危险了!”阮勇见状脸色剧变道。
阮勇是潘麻休麾下的偏将,武艺超凡,擅长骑射,曾经多次救援潘麻休脱离危境,这次依然是他保护着潘麻休撤离战场。
“快!保护将军撤退!”阮勇急声喝道。
这些骑兵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他同样不希望这些人牺牲在这里。
“阮将军,我们掩护您!”
“我留下来殿后!”
这些骑兵纷纷自发地做出决定,想要让阮勇离开。
阮勇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说完后,阮勇拿着长矛,策马转身杀入战场中。
阮勇挥舞着长矛与明军骑兵激战着,将几名明军刺下马匹。
但阮勇也被明军骑兵刺伤,他咬牙撑住,继续厮杀,企图吸引住明军的注意力,让其他人顺利离开。
双方陷入了激烈的争斗中,不过阮勇却是感觉到有点吃力了。
明军骑兵的战术水平非常高,而且人数越来越多,阮勇等人只是依靠着一时血勇,在勉强抗衡着。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在安南军溃退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人试图挽回这场大败。
不远处的白象城里,就有一股被潘麻休安排在这里的生力军,试图出城阻止颓势,挡住明军的进攻。
被明军撵兔子一样追逐的安南军,依靠着白象城的阻隔,也有一部分人开始逐渐止住了溃退的姿态。
其实打到这个份上,很多忠于胡氏父子的安南国将领也知道,他们没有任何选择了。
一支大约有五千人的安南军队,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他们不断地呐喊,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那些陷入崩溃的同胞;他们挥动长枪,用锐利的枪尖捅刺敌人的胸膛,用锋刃斩破敌人坚硬厚重的甲胄;他们咬牙切齿,发誓要把这帮入侵自己国土的凶残敌人撕碎!
可是在这场持续时间相当长的战斗中,明军剩下的一万人,也都度过了河流支援到了战场,此消彼长之下,注定他们最后的反扑,也不过是飞蛾赴火般的殉道罢了。
在这样惨烈的厮杀中,敌人的和自己的鲜血不断喷涌出来,染红了地面,亦染红了明军身上的铠甲,将他们包裹成了一座座英武的血色雕塑。
安南军的战象都已经损毁殆尽,而自成系统的安南骑兵们,也选择了撤离战场保存实力。
此时此刻,战场上只剩下了依旧有着数万人之众的步兵,他们只能依靠双腿作为移动的工具,借着白象城里同袍的搏命,他们头也不回地向着胶水北岸的东方和北方逃散。
可是他们又能逃跑到哪里去呢?
然而事实上,安南人的反扑,注定是失败的,毕竟在整场战役中,他们都并没有能够真正占据优势——他们缺乏火器,也缺乏甲胄,不管是远距离的对射还是近距离的肉搏中,安南人根本找不到太多能够伤害到敌人的机会,只能依仗自身的人数来解决问题。
可明军通过这一仗,再次告诉了他们,在绝对的战斗和军事科技辗轧面前,人数优势,并不是什么优势,反而成了增加战场组织难度的累赘更何况,现在战场上的这支孤军,早已没有了人数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