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大堂,敞亮奢华,身着儒袍的杨彪引着京城来的贵客从大门外走入。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伶俐地上前奉茶。
一阵客套寒暄后,杨彪突然朝着上首客位的文士问道:“本初此番前来怕不是唠家常那般简单吧?”
文士身长貌伟,盘发束冠,面色白净,年约三十少许,一身锦衣玉服,端的是仪表不凡,乃是杨彪正妻袁氏的堂兄袁绍,闻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文先,机会来了!”
喜上眉梢,又很快敛去,杨彪忙屏退左右,起身道:“本初,这边请!”说着,领袁绍走大堂侧门往密室而去。
不大的密室里头摆着一张红木坐榻,榻上一石几,石几上有一套茶具,墙角还有燃着的火炉和盛满水的瓦缸。
“本初所言机会是指?”阖上密室之门,杨彪迫不及待地问道。
袁绍不疾不徐走到坐榻前,捋起袖子,抄起石几上的小嘴茶壶,指着身旁位子道:“文先别急,等我煮壶茶,咱们边吃茶边聊。”
他明显是这里的常客,熟练地将小嘴茶壶清洗后装满水,而后置于炉上火烤,回头见杨彪虽然端坐着,但神色焦急,不禁洒然笑道:“文先可识得何进这人?”
神色稍缓,杨彪点头道:“他初为河南尹时,曾派人送来过拜帖,只是我与他并不熟,未能深交。”
“未能深交?”袁绍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怕是嫌弃他的屠户出身吧?”
被说中心思,杨彪也不否认,他出身于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更是杨家当代家主,极为看重出身,对何进这种屠户出身,靠着妹妹裙带关系才当上高官的暴发户一向是看不上眼的。
袁绍则不同,他虽然出自汝南袁氏,但毕竟是庶出,对出身并不太在意。
“何进近日在密谋一件大事,一个月前邀我出仕,不过被我回绝了!”袁绍拨弄了下壶盖,见水煮沸了,便提着茶壶来到杨彪对面坐下,摆好两个瓷杯,用沸水烫过后,从石几上茶盒里取出一小勺的墨绿茶叶拨入其中,然后取沸水轻浇其上,直至漫到茶杯的四分之三处时,方才停止,接着盖上杯盖,不让香味溢出。
见杨彪并未接话,袁绍自顾自道:“何进近日在四处联络京官,准备密谋除去张让为首的十常侍。”
“此话当真?”杨彪霎时来了精神,双目灼灼的看着袁绍,见后者点头,不由重重拍了下大腿,一脸的悔恨与不甘,“我竟拒绝了这厮的入京邀请,若早知他有此谋划,我定已然奔赴京师,邹虎兄弟说不定也不会落个家破人亡!”
“现在还不晚。”袁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要兄长点个头,绍便替兄长传话,让何进从陛下那讨来旨意,调兄长入京。”
杨彪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不妥,我既已拒绝了何进,此时又怎好反悔。况且邹虎兄已死,我亦无意趟京师的这汪浑水。”
“老狐狸!”袁绍心中暗骂一句,用食指敲打着身前石几,意味深长道:“邹虎虽然已死,但他还留有遗孤,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府上,张让正派人四处搜捕,兄长之前曾上书替邹虎求过情,你们的交情张让又岂会不知,想必很快就会搜查到此处。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