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嘴,春娘忍不住问道:“义父,女儿实在想不明白,您为何要推掉如今的位子。我们一直隐匿在卫羽道,并无任何危机啊。”
“愚蠢!”崔宝剑变了脸色,眯眼如毒蛇,盯得春娘浑身不自在。
春娘知道,她之所以深受崔宝剑的器重,正是因为从来不多问什么,今日却是有些僭越了,忙低头告罪。
大概是今日遭到窦来德的冷遇,心情低落。飘打在脸上的雪花,亦令崔宝剑孤寒无比,破天荒想要找个人分享。
崔宝剑阴冷的表情一点点收起,感慨道:“好闺女,义父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实不相瞒,义父如此做,乃是为了避仇啊。”
春娘低着头,不做表示。
崔宝剑便自顾自道:“还记得卓沐风吗?呵呵呵,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短短不到十年的功夫,他竟已走到了这一步。当时咱家很看好他,但他的发展,还是远超过咱家的预料啊。”
终于说出了这个令他夜不能寐的名字,崔宝剑感到压在身上的恐惧感轻了一些,自嘲道:“当初咱家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如今,却反了过来。
以咱家对那小子的判断,他不会放过咱家的,哪怕是为了抹去他在天爪的历史,他也不会留咱家这个活口!
好闺女,我们父女二人如今是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了,我们必须尽快躲起来。唉,也怪咱家大意,原本一年前就该逃的,谁知道连东方世家都没有弄死那小子!
咱家判断,张家全也非真心保护他,可关了一年,居然将他放了出来,还让他做了刺史,荒谬啊!如今是不走不行了!”
听着这太监的自说自话,低头望地的春娘,嘴角却浮起一抹异常讥诮的冷笑。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崔宝剑自己贪恋权位,心怀侥幸,如今知道不可挽回了,才肯抽身逃跑。
甚至连逃跑都不够果决,否则哪里需要八王爷同意,直接走就完事了,分明还是舍不得如今的地位权势,潜意识在拖延!
令春娘愤怒和心寒的是,这死太监明知卓沐风会报复,居然到现在才肯告诉她原委,生生浪费了她的逃命机会!
强忍着无边怒意,春娘抬头道:“义父莫慌,我等的踪迹十分隐秘,卓沐风未必能找到。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被他找到了,天爪总部也有他的卷宗留存。他敢杀我们,只会激怒皇城总部,不妨以此威胁。”
崔宝剑嘿嘿阴笑了一下:“这里没有外人,而且你是咱家唯一信任的人,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
咱家已经秘密安排了一人,定期向那人传递讯息。若出现逾期,则代表咱家遭遇了不测,届时那人会赶往皇城,将凶手是卓沐风告知总部。
到时候……哼,那小子想隐瞒过去,咱家却偏偏要将他的丑事公之于众!”
事关性命,崔宝剑比任何时候都谨慎,没有将卓沐风的秘密告诉其他人。这是他能威胁卓沐风的唯一把柄,当然要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更恶毒的一点是,当他做出如此安排时,等于不管将来发生了何事,哪怕他只是正常老死,卓沐风的秘密,也终有一日会传遍天下!
这个死太监,是至死都不打算放过卓沐风啊。
春娘暗暗心惊,不过对于她而言,这反倒是一件大好事。崔宝剑的底牌越足,意味着他们就越安全。
“义父,天气寒冷,快回房休息吧。”知道了目前的处境,春娘却不认为卓沐风的人能立刻找到他们,于是出声劝慰道。
发泄了一通后,崔宝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正想答应。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收缩成针,死死盯着春娘的后方,一对眼珠子瞪大如铜铃,差点跳出眼眶。
风雪飘急,不断坠至小院,春娘蓦然感觉四周的温度低了很多,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冰冷,让她心脏骤停。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后背,宛若轻风拂过。春娘深知不对,竭尽全力想要往一侧闪避,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紧接着,她的眼皮不断加重,视线中的飞雪,院中枯树,还有崔宝剑骇然变色的面庞,都一一离她远去。
砰的一声,春娘倒地不起,七窍流出黑血,已然气绝。
崔宝剑面无人色,几乎就在看见春娘背后的女子时,已然运功疯狂往外逃窜,同时想要张口大喊。
可等他从石凳窜起时,忽觉浑身无力,紧接着重重砸在了地上,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脑勺。
“不,不能杀,咱家……否则,他的秘密,会传遍天下……”崔宝剑用力吐出这几个字。
脚踩他的巴龙淡淡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念在你过去照顾公子的份上,巴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天爪总部有关公子的档案,已经被巴某亲手毁了。崔宝剑,安心地去吧,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