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开口的是巴龙,紧皱眉头道:“攻城拔寨绝非小事,再快的速度,也至少需要数日。何况张家全一旦开始攻城,东方世家驻扎在衡阳的军队恐怕不会看着。
再者说了,青波,宝金两城的防御,远胜过衡阳,两城的行军录事历来忠于朝廷,这种关键时刻,他们不太可能掉以轻心,守城并不难。”
自负责情报以来,巴龙成长了许多,无论眼界还是见识,都远胜过去。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让方小蝶满意地嫣然一笑。
但楼临轩却道:“常理上确实如此,但是假如,青波和宝金两城中有张家全的内应呢?”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齐齐愕然。初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卓沐风道:“就算有内应,但只要两城的行军录事控制住局面,张家全依旧很难突围。而且到了那时,两城必定戒严,内应做手脚的概率不大。”
楼临轩:“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假如,两城的行军录事就是内应呢?这个可能性固然极低,楼某知道,那两人明面上是绝对的保皇党。但凡事都有万一,想要避免意外,就要把所有情况通盘考虑,并设计出对策,否则一旦疏漏,事发时就太晚了。”
三人听得相顾无言,很是怔愣了片刻后,卓沐风方叹道:“楼伯伯考虑的极是。”
这大概就是楼临轩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对方每思考一件事,必会跳脱出固有框架,绝不受偏见和日常惯性的影响。正是这种思维,令他行事天衣无缝,能将所有方面都考虑在内。
如此的思维广度,实在让人自愧不如。
就在这时,方小蝶出声道:“我们说了半天,都在讨论张家全南下出海,难道他就没有可能虚晃一枪,从其他地方突围吗?”
卓沐风想也不想便否决道:“不可能的,之前各大节度使没有对张家全动手,只是时机未到。张家全留在东周,只有死路一条。而除了乘船出海,他如何逃得出东周?”
听到这句话的楼临轩,眼神猛地发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幻数下,豁然看向巴龙:“我听你说过,鹰目成员在不少地方,都发现张家全的人扮成商户秘密转运物资,往南海调动?”
巴龙不知楼先生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被看得有点发慌,下意识点头:“那些商户身份不明,但我得到先生吩咐,特别令手下严查,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鹰目,正是楼临轩组建的情报组织。
楼临轩沉声道:“张家全要出海,必然需要大型船只,否则装不下那么多人和物资。而且船只应该就停在南海之滨,为何到现在都没搜到?”
巴龙动了动嘴巴,有些犹豫道:“先生莫怪,我已命手下全力追查,但应该是张家全的人把船藏得太好,所以暂时搜不到。”
楼临轩:“几个月前,楼某已命你派出大量人员前往南下之路的尽头,搜寻航船踪迹,到现在都查不到?从张家全侵占的地盘看,适合登船的地方很有限,他不可能绕远路陡增风险。”
见巴龙被斥责得脸面无光,讷讷不知该说什么,一边的方小蝶急欲辩解,却被卓沐风用眼神拦住。
卓沐风笑道:“楼伯伯,此事也不能全怪巴龙和鹰目,只怪张家全太狡猾。”
“不!”楼临轩抬了抬手,说出一句令三人悚然的话:“楼某现在怀疑,南海之滨根本没有大型航船,我们都被张家全骗了!”
方小蝶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没有大型航船,还如何出海?”
楼临轩眼神莫测:“航船不一定要放在南海之滨,因目标太大,就算再怎么小心隐藏,都可能被人发现,还会暴露自己的目的,张家全不会这么干。此事倒是楼某疏忽了。那些航船,极可能存放于某处海岛之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方小蝶搞糊涂了:“先生,你究竟是何意?张家全和他的军队不可能游到海岛吧?”
楼临轩看着巴龙,语气急促:“立刻去查!看如今的南海之滨,是不是聚集了许多来往客商的船只!”
从未见过楼先生如此严厉和着急,巴龙看了卓沐风一眼,见其点头,连忙匆匆下去吩咐。
方小蝶仍不解其意。
但卓沐风却隐隐有些明白了,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楼伯伯的意思是,张家全和他的部众会利用商船出海?可商船停靠在青波,宝金两城,张家全一系人马根本无法取用……除非,那两城中,确有内应,而且还是可以控制大局的内应!
如此一来,只待张家全秘密抵达,便可先送其出海,之后再与大军里应外合,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理面色狂变的方小蝶,楼临轩看着卓沐风,露出赞赏之色,但语气却极凝重:“现在只需查明,那两城码头是否停靠着远超过去的大量商船,真相自见。”
卓沐风用力吐出一口气,后背生出丝丝凉意。虽然真相如何还未查明,但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已经给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