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话的正是刘瑾,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可保养得很好,依然中气十足。
朱佑樘听完,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回头看着朱厚照,温颜说道:“皇儿,念书虽然辛苦,可是你当太子的本份,怎能对先生如此?”他也想努力威严些,无奈面对儿子,总是忍不住和颜悦色。
朱厚照脑子快速转动,笑道:“孩儿也没对张先生有何不敬,方才估计是暑气大了,脑袋胀痛,才忍不住喊了一声。听丘聚说太医来看过,就是中暑,现已好了。”
朱佑樘一怔,他知道儿子的脾气,换做以前,不但不肯轻易认错,恐怕还要纠缠撒娇半天。今天忽然转性,反倒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态度总比撒泼好吧,老朱马上高兴地点头:“嗯,我儿明理,这个月初十、十五的讲课暂且免去,好生将养吧。”算是放了儿子半个月病假。
“谢父皇。”小朱坐在床上微微欠身,朱佑樘轻轻把他按下,站起就要离开。他政事很繁重,现在才是还没到午时,一会儿还要在乾清宫燕朝,见儿子没事也就放了心。
跟在朱佑樘身边的王岳见万岁要走,急忙上前,先狠狠盯了刘瑾一眼,伸手开路,紧贴在朱佑樘身后出了门。屋里又只剩下刘瑾、丘聚等几个人。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瑾这才爬起来重重呼一口气:“哎呀太子,可把我们吓惨了······”话未说完,清仁宫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有旨意,刘瑾、丘聚、谷大用出来接旨。”
刘瑾几个一哆嗦,急忙高叫一声“领旨。”匆匆出门。
朱厚照在床上听得奇怪,怎么老爸刚才不说话,现在又下旨?忍不住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去看。推开窗户一条线,只见刘瑾三人排成一排老实站在院子里,对面是一脸冰冷的王岳和两个低级小宦官。
“刘瑾,自行掌嘴!”王岳下令道。
刘瑾诧异地抬头看着王岳:“公公,可否明告小人所犯何罪?”另外两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王岳冷冷看着刘瑾,嘴角一努,左边的小宦官上前,也不答话,揪起刘瑾衣领,正手反手啪啪啪打了七八个耳光方才歇住。瞬间刘瑾白白的脸蛋上高高红肿,说话都秃噜了:“公公,现在可以明示小人了吧?”他不敢反抗,以手捂着脸含糊不清地问道。
“哼,还要明示?万岁爷说了,刘瑾用心险恶,意图诽谤大臣。本该撵出清仁宫到浣衣局罚苦役,念你服侍太子有些许微劳,这次让你长点记性,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冤枉啊,小人可不敢诽谤大臣!”刘瑾哭丧着脸说道。
王岳冷冷一笑:“呵呵,你还不敢么,方才你说什么来着?日讲时辰长了些,你们忘了提醒张尚书?你当万岁爷听不出来你这是挑拨是非,意图祸水引到人家张尚书身上么?这等龌龊机心,着实可诛!你们俩也听好了,今后侍奉太子,务必正心诚意,若再有这等小人伎俩,不说万岁爷,杂家这里就不轻饶!”
“是、是!”吓得丘聚和谷大用二人浑身一颤,赶忙答应。
王岳这才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刘瑾,转身离去。
“站住。”
王岳刚要离开,身后忽然响起太子的声音。急忙回身,朝站在清仁宫台阶上的朱厚照躬身行礼:“太子有何示下?”
“我的人犯了错,自会责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小朱冷冷地看着王岳说道。
自从继承了小屁孩的部分记忆和性格,他就对王岳反感得厉害,记忆里面,这老儿遇到自己从来都是马起一张老脸,虽然也行礼问安,但好像很有架子似的。
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明知刘瑾挨打一点都不冤枉,可他前世本来就是个不怕事的,加上小屁孩也是一身的叛逆劲,两个青春冲动的灵魂聚在一起,登时火冒起来,他妈的你一个老太监,居然敢当着老子的面欺负我身边的人!
他一时冲动说出这句话,却不知趴在地上的刘瑾和吓得不敢说话的丘聚和谷大用三人,这时候已经是双眼放光,饱含热泪。不容易啊,鞍前马后服侍太子爷这么多年,几时看见过这位小爷冲王岳发过这么大火?
王岳也是呆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内首席公公,小太子虽然身份尊贵,可从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半句重话,所以刚才甚至有些故意,就在寝殿外面教训刘瑾这几个,也有替万岁爷敲打敲打这个宝贝儿子的意思,没想到他倒先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