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花不了多少,而且这些钱都是本宫自己出的,呵呵。”他微微一笑,脸有得色,看来这廉洁俩字,还真能提气撑腰啊。
“老臣不明,想东宫每年供奉也不过数万,年年都喊捉襟见肘,为何这次这么大手笔,却能拿得出来?这是其一。其二,就算太子能拿得出来,可是八月末以来,两畿、浙江、山东、河南、湖广被灾,饿殍遍野,当此大灾之际,太子焉能如此玩闹——”
他还要往下说,朱厚照忽然奇道:“这些大灾关我什么事······”话没说完,只见张升双眼圆睁,无比惊怒地看着他。小朱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急忙说道:“呃,这个大灾,我当然挺关心的,我是太子嘛呵呵,对不住张先生,本宫一急说秃噜嘴了,你别这样,快消消气!”
赶紧滴赔不是道歉,还是把张升气个半死:“太子,天下生民,皆是大明的臣民,这么说话,不怕天下人寒心么?”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受灾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那什么,还不是得靠你们赈济灾荒,帮助穷苦百姓度过难关么?当然,本宫也当尽绵薄之力,我有义务嘛,呵呵!”
张升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压住怒火不去纠缠:“那好,太子也说自己当尽绵薄之力,那就请太子罢了兔儿山的工程,以尽己之力吧。”
朱厚照心里不快,还是忍住笑道:“这个本宫就不懂了,已经告诉先生,是我自己出钱做的,又没要内帑,又不跟户部打秋风,何必一定要罢了呢?都花了那么多钱进去,现在停工,岂不更加浪费?”
张升摇头道:“太子有所不知,那兔儿山原是皇家圈禁出来以张德化的,每每大灾之年,皇家便要在此处开设粥厂八座,赈济那些受灾逃荒的灾民。这兔儿山要是占了,那还那什么开粥厂?”
朱厚照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奇怪了,为何在这皇城根儿下,寸土寸金之地,居然有这么大一片空第没人使用,原来是为这个。咦,这也不对啊,这兔儿山跟紫禁城只隔着一条太液池,简直是紧紧挨着。外面又都是各部司衙门、达官贵人居住之所,内外都是重地,怎么能在这儿开粥厂呢?那么多灾民蜂拥而至,要是闹出点乱子来,如何收拾?你莫赚我。”
张升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灾民都能进来的。也要盘查清楚,有路引,有当地出具受灾关合,家世清白无有作奸犯科之人,方能到此领赈呢。”
朱厚照听得冷笑连连:“原来是为了这个,不就是演演戏让人看吗?难怪只开八个粥厂。先生觉得这个有意思么?”心道,难怪父皇大笔一挥就把地划给了我,多半还是厌烦这样形式主义的东西,又不好直接说,干脆送我个人情。呃,也是难题!
张升被他说得有些尴尬,只好咳嗽两声说道:“太子,也不尽然。彰显德化,岂非好事?”
“好事?连吃口稀饭都左挑右选,这时候不说天下苍生都是臣民了?明摆着沽名钓誉嘛,我猜,父皇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好了,先生也不用说了,回头我奏明父皇,另赐一块地干这个勾当就是。”
张升觉得一阵阵无力,怎么这孩子一天一个样不重复呢,几天前才彬彬有礼温润稳重,现在又油盐不进了?他强忍心里的极端疲惫说道:“就算如太子所说没有必要。但太子要把宫里的内侍拉扯出去,难道就有必要了?臣听说御花园马场也不小了,几十个内侍,何必折腾外面呢?”
“谁说只有几十个内侍了?本宫这几支球队,父皇还是比较喜爱的。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老让内宫操练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本宫已经另外找了几个队伍,相互切磋。内宫不方便,这才要了兔儿山。”
张升一听就急了,你自己折腾还不够,还闹到外面去拉队伍?当即就黑了脸:“内宫操练已经过分,还要拉上外臣。太子,文恬武嬉四个字莫非没听说过?老臣斗胆请问,是哪一个部堂勋贵如此奉承太子,他们还有些节操没有?”
朱厚照看看老张,忽然一笑,淡淡道:“既非部堂,也不是勋贵,是锦衣卫。是牟斌自己找上门来要求参加的,本宫也嫌他们人浮于事,还不如找几个人来帮我凑凑数。因此才勉强答应下来。先生若不相信,自己去问问牟斌不久结了?”
“这个——”张升的老心脏忽然加快。这大明朝,谁不知道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厉害?沾着边的不死也要掉层皮啊,别看牟斌那小子平时低眉顺眼好像谁也不得罪,那是没人敢惹他。要是自己真跟他过不去······张升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熬了多少年才熬到礼部尚书,那可不是凭学问运气能换来的。几十年下来,谁不是官油子?所谓人品这个玩意儿,说白了那也得看跟谁。现在而今,天子虚怀若谷从善如流,满朝文武尽管胡说八道不知道顾忌那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人品嘛,还是蛮好装的。只不过潜规则大家也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要躲着走,谁没个准谱?
张升等文官的原则就是:皇帝可以惹,特务要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