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佀大器,可真给有些人出了道难题啊。”朱佑樘随口说道,他不说自己,却说有些人,王岳心里一动:“不知万岁所指为谁?”
“你不用装糊涂,指谁你还不知道?唉,这里就咱们俩人,朕也不妨跟你交交心。你说太子都这么大了,该不该给他些磨练?”
王岳不动声色低头回答:“那也得看怎么个磨法。”
“就眼前这件事,朕打算让他难堪一下,叫他清醒清醒,免得以后再胡闹,你说呢?”
王岳很吃惊地看着朱佑樘:“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太子——”
“让他自己处理,要么偃旗息鼓给朕老实呆着读书明理去。要么就再让他去跟外臣们廷辩一回。呵呵,你看他还有没有上回那么好的口才?”
“万岁三思,前次那是外臣们小题大做,这回,恐怕不太一样啊。这要是损了太子面皮,将来如何是好?”王岳毕竟自认是朱家的奴才,还没糊涂到非要看朱厚照的笑话。这句话是很有大局观的,这回要是朱厚照输了,威风扫地。将来登基做了皇帝,那怎么面对这些跟他干过仗的大臣?不论走那种极端,对国家可都不是好事。
朱佑樘一愣,看着王岳:“你自己取了个字叫渊亭?”王岳又急忙趴在地上:“奴才狂悖,万岁恕罪!”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朱佑樘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字取得好,果然静如渊,亭如岳!朕很喜欢。”王岳眼睛不觉湿润了:“万岁!”
“好,朕决定了,先把太子叫来问问再说。你去请他来吧。”朱佑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儿子留个地步,别真的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佀钟一笔一笔的账清清楚楚,翻不了案。
王岳再去东宫,异常小心,恭恭敬敬传达了朱佑樘的旨意,请太子移驾乾清宫奏对。
小朱这几天其实也没闲着,光刘瑾、张永那几个小耳目,一般情况还是能打听到一些的。听说有三本折子跟自己有关,他淡淡笑着说了句:“这不是要我先天下之忧而忧么?”
来到乾清宫,朱厚照平静地看着父亲发给他的折子。细细看完,默默不语地双手放在桌上。
“你怎么看?”朱佑樘挥手把王岳叫出去,父子俩单独说话。
“儿臣大意,上了一个人的当。”他看着地面,好像满腹委屈地回答。
朱佑樘笑道:“哦?你不是聪明绝顶么,这回竟会上当。谁的?”
“上了父皇的当呗,父皇赚我,现在还只装作无事呢。哼!”
“胡说八道,父皇赚你干什么?”朱佑樘沉着脸看着他。
“可不是么,父皇明知这球队要干起来,必遭物议,却不阻止。然后儿臣求赐兔儿山,明明是拿来开粥厂的,居然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不是推着孩儿去逗弄那些大臣们么?现在儿臣四面受敌,父皇还以此取乐呢!”
他满腔幽怨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卖萌,搞得真像那么那回事儿似的。看得朱佑樘哈哈大笑:“我儿乖觉啊,只是现在才瞧出来,已经晚了!”
顿了一顿,又打趣道:“既然知道被赚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人家还要廷议呢,还敢不敢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