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间还是理智战胜感情,脑袋不住地摇晃着。
“孩儿有万全之策。”朱厚照见一个高凤打动不了老爹,又加码说道:“锦衣卫牟斌深得父皇信任,让他在大汉将军里面挑些高手出来,要是父皇还是不放心,就让范亨去细细摸底,认真挑选出那忠心不二的,发来给孩儿做个随从,保护孩儿。如此天下还有谁能伤了孩儿一根毫毛?况且,孩儿又不是出去胡闹,分寸我自己会掌握的。哪怕先试一两次,若果真不妥,父皇再收回成命也不迟啊!求你了父皇,求你了父皇!”
难为他已经成熟的心理年龄,拼命装可爱讨他老子喜欢。
朱佑樘被他摇晃得五心烦躁六神无主:“你真的心意已决?”
“当然!”小朱跳起退后两步:“要不要孩儿发誓?”
“发誓倒不用。只是且信你一回,答应你先试几天。若敢胡闹,定抓回来圈禁!”朱佑樘厉声喝到。色厉内荏之情溢于言表,又道:“不过你须记住你说的话,放你出去,是让你经历世事,磨练性子,不是胡作非为疯玩胡闹的,要是想不出稳妥法子堵住外臣的嘴,那就抓回来重重处罚,听见没有?”
“儿臣遵旨!”朱厚照跪在地上响当当磕了一个头。
朱佑樘万分不愿,挥手道:“还没真正决定呢,别忙。等父皇问了高凤再说。他要是说你不行,一切再也休提!”
高凤的回答让朱佑樘他吃一惊:“太子不但学文天资出众,学武也是奇才。这短短数月的时间,已经超过奴才苦练三五年的功力。
现在情形,一般七八个壮汉等闲近不得身的。”
唉,那就去吧!
孱弱的朱佑樘其实从小有颗骚动的心,现在看来,只能靠儿子替他完成了。
十天之后,不是黄道吉日,只是个普通日子,大明弘治十六年九月十七。
朱厚照早早起来,打扮妥当,对着镜子一照,妥妥的一个翩翩小公子,朴素中显得三分不凡,三分贵气。高凤和刘瑾、张永三人扮成家仆,还在老脸上贴了几绺胡须,穿古铜色褙子。这就准备出发。
“太子,出去一定小心!”芳云嘱咐道,把他的衣服下摆扯了又扯,说不尽的担心。
“知道了。”小朱嘻嘻笑着:“好像我第一次出门似的。”
“那不同,以前是前呼后拥不用担心,现在你是微服私访了,切切注意!”晴云也上来帮他整理冠带,又弯腰下去把鞋面掸掸灰尘。
“好了好了,女人们就是啰嗦,走了!”小朱挥挥手,头也不回,大步出了清仁宫。
这是朱厚照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微服出宫。前两次都算不上,第一次怒气冲冲,又尽是穿街过巷走小路;第二次扈从如云,轿帘不卷。只有这一回,青衫布履,自由自在,当他走到接近正阳门的时候,呼吸都禁不住急促起来。
五百年前的北京城啊,我来了!
一出正阳门角门,眼前的开阔景象使他胸怀为之一畅。大明朝北京城分三层,最核心当然是紫禁城,只供他家数口人作为主人居住。外面一圈是皇城,聚集了全国政府的所有单位和清一色的高尚住宅区。
最外面,也就是正阳门外,才是外城,迎面一股强烈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明朝的北京!
这就是后世的前门大街了吧?小朱心里默默想着,他的身后,那气势恢宏的广场还没有出现,他的面前,是一条宽大的土道,两排鳞次栉比无数店面一直朝南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看不见高楼大厦钢筋建筑,却更加古朴恢弘,天色蓝得一塌糊涂,秋风一起,鸽子们脖子上的哨声漫天飘着。他记得全聚德和都一处,还有便宜坊,好像都在这条街上。现在呢,当然没有。连六必居都还没出现,更别说其他的了。
一路之上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就是一派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景象,各种叫买叫卖此起彼伏,有挑担买菜的,有推车卖水的,路边摆摊卖小吃的,有高高垒起一堆卖估衣的。还有许多小巧玩意儿和小朱后世只在图片里见过的老手艺,说都所不出名字来。
他一路逛着,眉开眼笑,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瞧着人家浇糖人儿也傻傻看着。掏了半天身上才发现自己一个大子儿没带,回头无辜地看着牟斌给他挑选出来的随从,那小子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串钱来,小朱伸手摘了一个扔给摊主,转动指针。大家想着既然是太子,必定神佛保佑出手不凡,怎么地也要弄个龙啊凤啊的才像话,谁知这厮手气太糟,转了半天,只得个瓦片风筝。
高凤几个怕伤了太子的心,赶紧把脸扭朝别处,他却全无心肝,美滋滋拿起那个破瓦片一路舔一路走,好好的俊俏小书生形象崩溃得一塌糊涂,引来无数人侧目。搞得高凤他们只好又走开几步,跟这位二货少爷划清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