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夏宁已经来到隔壁,双手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上走了出去,却在门外悄悄站定,想听听里面的议论。
只听里面朱厚照啧啧连声,一件一件夸好,什么色泽鲜活啊,构图精致啊。倒都是些艺术家的内行眼光,夏宁心里微微喜悦。
只听里面“咦”的一声,夏宁急忙竖起耳朵。“这幅鸳鸯戏水图,端的妙品啊!”夏宁心里一跳,怎么连这个也拿出去了?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嫁妆盖头,等着未来的郎君洞房花烛夜掀开的。刚才恍惚浑没注意,现在心跳火燎,脸上像一大块红布。
“鸳鸯织就欲双飞!大叔,小侄看来,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幅图,当得起这七个字了!”朱厚照叹道。夏宁在外面听得真切,一颗心更加砰砰作响。
“这孩子,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夏儒埋怨一声,转而得意道:“不过朱公子点评甚是,在下也觉得如此。呵呵!”
里面两人相谈甚欢,夏儒也毫不客气,让夏宁进来,把小朱带来的那些熟食全都拿去厨房做了,回头借花献佛,同这位小友喝上一杯。
不多时夏臣也回了家,跟朱厚照重新见礼,四个人就像前天一样,在厨房畅饮起来。只是这回清净,没人翻墙进来惹事。
酒过三巡,夏儒终于开口问道:“朱公子,你说的生计,到底是个什么?哪里需要我家出力的,就请直说。”
朱厚照这才放下筷子笑道:“不瞒大叔,小侄这两日是寄居在一个远方亲戚家里。虽说是来投亲,白吃白住也不是长久之事。”夏儒点头:“此话有理。”
“小侄欲长居京城,毕竟要寻些生计。虽然家里薄有钱财,但在这京城里面,却是不当人子。呵呵!因此想了两日,那些大笔进出的生意譬如什么开当铺啊,开钱庄啊,做漕运啊什么的,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恰好,昨夜听见我亲戚老太爷跟管事商量,说是天气渐渐冷了,要给下人们添一批冬衣。小侄当时就想,这个活计倒是本钱不多,还能干得。只是小侄一未曾定亲······”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夏宁忍不住肩头一颤,只觉这少年似乎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只听他接着说道:“家里又无别的女眷婢女跟随,有心想做这笔生意都没法子。因此,专来想问问夏大叔,夏家姐姐要是女工还可以的话,不妨咱们一起接了这单生意。我出本钱,你们只要出些气力就成。想我那亲戚家奴仆成群,一二百套冬衣做下来,也是一笔财路,怎么样?”
夏儒一听,摇头呵呵大笑道:“果然是富家子弟,毫没历练啊!”
朱厚照愕然:“此话怎么讲?”
“你想想,就算小女是七仙女转世,两天也做不到一套衣裳的,一二百套,那是订明年的么?你可真会开玩笑!”说完用筷子指着朱厚照,摇头嘲笑。
朱厚照也不恼怒,含笑道:“若真是如此都想不到,小侄也与白痴无异了!”
夏儒抬头发呆:“你想到了还敢说?那我家开心是吧?”
“哪里哪里,小侄是想,这北京城里,旁人我也不认识、也不信任,只有咱们两家联手才能做这桩生意嘛。夏大叔放心,只要你老人家应承下来,小侄马上安排,多多在城里招揽裁缝,咱们开启成衣作坊,只要这头一桩买卖做成了。我那亲戚来往亲友恁多,还怕别人家不源源不断上门?”
“哦,你是说找裁缝,这就比较合理了。”夏儒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啊,既然能找来裁缝接下这生意,你又何必找我家帮忙呢?呵呵朱公子,助人为乐不是?”
“咳,什么助人为乐啊。我这不是不懂里面的道道,怕被人坑么?你看我,一老一小的,家里还有几个老仆,这些人谁都不懂女工啊,不求你们求谁去?”小朱面不改色笑道。
夏儒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也还可以商量。不过,那也不是联手,是我受雇于你了,你是东家,你说怎么办?”
“别,咱们不说什么东家西家的,就说要干这事儿,得看长远。就当你们入股了成不?只要干好,咱们五五······”他一看夏儒满脸怀疑,只好急忙压价:“咱们三七分账,我七你三!”
夏儒微笑着点点头:“那也可以,想我堂堂秀才功名在身,也不能平白受雇。”
小朱一看事情谈成,心里大喜,刚要起身拜谢,夏儒忽然开口笑道:“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大叔只管吩咐!”
“嘿嘿,前日听你点评字画,鞭辟精道,今日特意想请教请教朱公子的翰墨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