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儒父子来到街口一看,骤然松了一口大气,夏臣特别不好意思,偷偷把身后提着的棍子放在墙角,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三十个仆人分列两边,一前一后两顶绿呢八抬大轿停在胡同当间,前面一顶轿子前那人头戴折角纱帽,身穿麒麟补服,虎目含威,长髯飘洒,威风凛凛中又带了几分和熙,正是保国公朱晖。
这时后面轿子轿帘也缓缓掀开,出来一个三十多岁,身穿一品夫人霞帔的妇人,笑吟吟地上前几步,站在朱晖身边。
夏儒就算没见过这妇人,也知道必是保国公夫人无疑了。
想都没想,夏儒赶紧快步上前,带着儿子齐齐跪在地上:“学生夏儒,参见保国公、参见夫人!”
朱晖抢上前一把将他扶起:“不敢当、不敢当的。世叔忒多礼了!”爽朗的笑声震惊了四邻远远提心吊胆看着热闹的街坊们,小伙伴们都吓醉了,这个夏先生来头挺大啊,这大官儿居然亲自上门,喏,还带了好多礼物!
这晚上,整条街可有得嚼舌头了。
顾不得围观者的表情,夏儒被朱晖一把拉住手臂,只好让夏臣开路,将一干人等迎进院子里。
夏宁被父亲命令继续干活,心里害怕紧张,双眼一直看着院子外面,希望听到些动静。没想到一阵豁达的笑声里,父亲居然陪着一对看上去富贵无比的夫妇走进来,夏宁一下呆住。
“宁儿,快来见过保国公和夫人!”夏儒咳嗽一声,提醒傻傻发呆的女儿。夏宁回过神来,急忙走近跟前,侧身深深一福:“民女夏宁,参见保国公,参见夫人!”
保国公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这个闺女,只听旁边老公轻轻咳嗽一声。扭头看去,朱晖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呢,这才反应过来你,亲自上前双手把夏宁扶起,和蔼可亲做近距离观察。只见这女孩儿无一处不标致,无一处不秀气,又知礼本分,虽然蓬头粗服,却不掩天姿国色。保国公夫人打心眼里欢喜得很。
“这就是夏家妹子么?呵呵,果然让人疼到心里去!”保国公夫人笑吟吟说道。夏宁吓了一跳,对方叫自己妹子呢,怎么敢当?急忙就要下跪,偏被夫人使劲托住。
“呵呵,你要真喜欢,何不就认下这个妹妹?”朱晖大笑道,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夏宁,这一看到啊,马上就理解太子爷了。来之前根本没商量过,现在只是他灵机一动。
这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保国公夫人嫁给他多年,几曾见过老公做了什么赔本买卖?太子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夫君一提,瞬间心领神会,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那好哇,我到求之不得,能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呢!”双手捂着夏宁冰凉粗糙的小手亲热不已:“诶,这手凉的,快,拿我的抱炉过来,给我妹子暖暖。”说话间贴身丫头急忙送上抱炉,保国公夫人不由分说就放在夏宁手里。
这一连串的亲热吓得夏儒手足无措,连连逊谢:“学生实在不敢高攀,不敢高攀!”
朱晖佯作怫然道:“世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通家之好,本来就该亲近。何况内子同令爱一见如故,遮么非要拂了她一番心意不成?是瞧不上我们老粗武将出身吧?”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头一次登门拜个早年,就遇到这样的缘分,世叔,叨扰你,就请摆下香案,让内子认下这个妹子吧!”朱晖轻轻托着夏儒的手,双眼热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世叔”,诚挚无比。
夏儒岂能不知道人家凭什么如此折节下交?对方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还帮了自己家那么大忙。要是什么都没求过人家,倒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可都到这份上了,再推,就真有些拿腔作调了。沉吟半晌,看着夏宁:“宁儿,你的意思呢?”
夏宁哪见过这阵势,心慌不已。听到父亲询问,只得随口答道:“女儿听爹爹的。”
“好了好了,妹子都答应了,老世叔你再推,我也没脸站在你家院子。夫人,咱们不受待见呢,要不——”朱晖说完,作势回身要走。
夏儒急忙拦住,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卑鄙寒门,本来不敢高攀,岂料能得国公夫人青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宁儿,快去摆下香案罢!”
朱晖和夫人大喜笑道:“多谢世叔成全,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当下夏儒一家忙乱,又请来外面当值的几个老妇人帮忙,那几个老妇人打听得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保国公朱家,尽都咋舌不已。
在夏儒父子和保国公朱晖的见证下,一场匆匆遭遇的金兰结拜完成,保国公夫人拉着妹妹的手,疼爱无限:“好妹妹,今日姐姐登门拜年,只因还有一件事,须请妹妹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