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开心极了:“皇儿,这桌子恁地好使,谁做出来的?”
朱厚照当然要表示谦虚,只是腼腆笑笑却不答话。自有刘瑾从旁媚笑道:“启奏万岁、皇后娘娘,这就是太子亲手设计,让杂造所特地为万岁和娘娘订制的膳桌。”
“呵呵,我儿还有如此本事,倒小觑了你!”朱佑樘对儿子刮目相看,这脑子也太好使了,这么一弄,传膳的时候都不用太监们跑来跑去,只消轻轻转动桌面,想吃啥都摆在眼前了。话说皇帝也要讲风度的,有时候看见菜离得远了,就算想吃,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说馋。现在好了,大大方方自己开动!
一时酒宴齐备,虽在微服,宫中事不可废,自然有黄荣命小太监照规矩一一尝试,确认无毒之后,皇帝皇后这才动箸。自然,少不了朱厚照又跪下去,恭祝父母新年快乐,游园尽兴之类的话。
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席间朱佑樘还笑刚才儿子假扮屠夫,真有几分神似,尤其提刀追债那一节惟妙惟肖,堪称经典。张皇后却撇撇嘴道:“他堂堂一个太子,没得作甚弄鬼的干那腌臜营生,万岁你还夸他。赶明儿百官弹劾太子举止不端就有你们父子瞧的了!”
朱厚照笑道:“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传为千古楷模,孩儿虽然年幼,也知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的道理。只要父皇母后能解颐一笑,孩儿便扮作十回屠夫,又有何妨?”
他应答得体,张皇后一时语塞,朱佑樘却更加喜欢儿子。只听朱厚照又笑着说:“父皇请这边看。”
随着他所指之处望去,刘瑾缓缓打开另一面墙的窗户,北风呼呼灌进来,却只见眼前一片开阔,凝神望去,正是兔儿山的那个运动场。宽阔规范的椭圆形足球场就在眼前。
朱佑樘眼睛一亮:“呵呵,这里倒是好看处,吃酒观球,两不耽误!”
“呵呵,父皇圣明,改日若有赛事,孩儿恭请父皇登临观赏!”朱厚照笑道。朱佑樘抬眼皮看着他,淡淡笑道:“明天就有赛事吧?嘿嘿,有人弹劾你败坏世风,你倒想把你老子拖下水为你撑腰,打的好主意!”
朱厚照抠抠脑袋,一脸无辜又羞涩的样子:“圣明无过父皇,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时候不靠着父皇,还能靠谁?”
“呵呵,你也有嘴软的时候,朕看你不是厉害得很么?一路走来都是自作主张,神神秘秘卖尽关子,怎么,现在知道山雨欲来了?”朱佑樘一边说话,一边伸筷子夹菜放进嘴里,慢慢品尝滋味,抽空还侧脸对旁边的老婆张皇后说道:“这里的菜倒比宫中别有一番滋味。”
张皇后居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嗯,毕竟是咱们的太子,我虽不懂你父子打什么哑谜,不过能帮你就帮帮他。”朱厚照听了心里暗笑,这母后忒现实了点。以前对自己漠不关心,现在知道这条大街有俩兄弟的股份了,竟也认真起来。
“说说吧,为何忽然如此认真了?”朱佑樘点点头,这才没再端皇上的架子戏弄儿子。
“若不出孩儿所料的话,过了明天,恐怕便有许多文官们按耐不住······”
他正要往下细说,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闹,下面的太监噔噔噔跑上楼进了包房跪下奏道:“不知何故,刘先生等一干文臣气势汹汹,说有话要面谏万岁,奴婢们劝解不了!”
朱厚照心说我靠,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居然比预料还早。
朱佑樘放下筷子,皱眉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了?”说罢看看朱厚照:“你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朱厚照心却定了下来,早晚的事,啥时候不一样?当下微微笑道:“必是越想越不甘心,以为孩儿靡费伤财,只为博父母一笑,心中不忿耳。孩儿不敢多嘴,全凭父皇处置。”
朱佑樘回头对黄荣道:“让他们上来吧。”
不一会儿,楼下脚步槖槖响动,一干大臣在刘健的带领下,拾级而上,进入包房。
先前朱厚照还觉得这包间不够宽敞气派,现在却觉得稍微大了些,装了那么多老头都不嫌闷得慌。
群臣自动排列站好,刘健先出来跪在地上:“臣等搅扰皇上、娘娘用膳,死罪!”
“先生有甚话,站起来讲就是。今日已经说好,咱们不叙大礼。”朱佑樘笑着抬抬手让他起来。
“不敢,臣等深负皇恩,辜负万岁一片美意,于良辰美时而冒昧惊动圣驾,实乃有话不得不向万岁进言,只求皇上容臣等说完,甘愿领罪!”然后,其他那几个就像排练好的一样,齐刷刷跪在地上:“甘愿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