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本宫不用验证,请先生们验证吧。佀尚书,本宫提议,给你五天时间,带着你的人去查他们几个库,瞧瞧本宫可否说谎?”
佀钟急忙出来躬身道:“臣不敢,臣已知太子未有擅取库藏了。”佀钟心知,朱厚照敢这么做,就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自己何必赔上一张老脸呢?
“戴侍御,你的人去?”
戴珊不敢回答。
“去不去都没关系,下面你就知道了。国公爷,有劳你。”朱厚照笑着对朱晖说。朱晖急忙走进两步。
“请说一说,本宫万般无奈,找你帮了什么忙?”
朱晖听到这里,腰板一弯:“唉,万岁有所不知,太子为了此事,真是愁得饭都吃不下啊!”
“哦?”
“太子想采购货物,不料市面一律不许大宗物品交易,没奈何,太子手谕臣,问有何良策。臣虽愚钝,也知道这榷市对朝廷的好处,敢不竭力?于是四处想法子,终于找到给臣家人订做冬衣的一家成衣作坊,那作坊主人与臣家素来还不错,答应帮忙,一个月时间里,四处奔走,连跑十来个县,采购当地货物。货物购齐,却因顺天府九城设卡,臣又只好动用家里的车马,还借了好几处世交好友家的车马,以采购年货的名义,将这些货物分批运进京城。不瞒万岁,多花了一倍不止的报关银子呢!”
朱晖笑着回答道。
“保国公,你既然知道顺天府九城设卡盘查不法商户,还动用自己的车马私运进城,岂非故意触犯律条么?”史琳好像抓住了朱晖尾巴,急忙插嘴。
“当然怕,在下也向太子陈情。当时太子拉着在下的手,沉痛地说,如今陛下念念在兹想做的事,就是俭省浮费,裁撤中宫,减轻百姓的负担。身为太子,为父解忧,责无旁贷。可是朝里有的大臣似乎不太理解太子的苦心,以为是多此一举,更怕太子今后会越来越多事吧?总之就有些不明真相的大臣想阻挠使绊。所以太子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在下听得心如刀绞,身为臣子,不能为主分忧,那还活着干什么?所以便冒着犯律条的风险,替太子做了这件事!”
朱晖一边说,一边充满感情地回忆着“那天”的情形,眼神里时时流露出一种怀念的表情,仿佛真有这么一天,他的确受过太子的耳提面命,听到过太子的苦衷和心声。
可是谢迁等人却听得羞愧无地,老脸火辣不已。什么叫以为太子多此一举啊?什么叫不明真相的大臣阻挠使绊啊?不都是在说他们么。
不过,似乎太子爷还留了点脸面给大家,没直接说他们是故意的。
“万岁,臣虽有百般理由,自以为在替太子办事,在为君父分忧,但毕竟犯了律条。此前臣不敢说,乃是因为事情未成。如今说出来,则臣心力已至,再无遗憾。就请万岁将臣治罪,以告天下,臣甘愿领受一切罪罚!”
朱晖陡然提高声音,无比慷慨地朝朱佑樘磕下头去。
朱佑樘看他趴着,脑地几乎贴到了地板上,真是一脸的为难,只好看着儿子:“太子,你这个——”
“所有罪责,都由儿臣引起,儿臣愿一人承担,不干保国公的事!”朱厚照也跪了下去。一君一臣互相讲着义气,真是叫人感动!
包房里陷入了沉默,朱佑樘悠悠看着面前的群臣们:“这可叫朕好生为难了。大家都说说吧,该如何处置?”
刘健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局面。
正犹豫间,朱厚照忽然抬起头来:“父皇,儿臣还有话说。”
“你说吧。”朱佑樘感慨万千地看着儿子。
“方才只说了一个擅取库藏,还有模拟市井呢。戴侍御言道,儿臣安排了内宫诸人,故意模拟市井形状,只图博父皇母后解颐一笑,蠲儿卖女,偷盗抢夺之情形,竟然发生在皇城之内,实乃朝廷之耻。这一句话,儿臣不敢苟同,想要奉还戴侍御!”
他眼睛斜斜看向戴珊:“敢问戴侍御,当今号称盛世,可是真的四海升平,处处饱暖么?那你们天天上些折子,说这里灾荒,那里饥寒,时时嚷着请万岁赈灾济贫,难道是假话不成?
本宫虽身在大内,却也颇读过你们的折子,当时也深为戴侍御你们的勇气敢言所折服,因而特意命人打探市井情形,尤其这些可怜的景象,须得真实地在万岁面前表现出来。没别的意思,作为儿子,本宫有责任提醒父皇,阳光虽暖,终有照不到之处。也在提醒自己,莫以天下供养为当然,须要时时处处体察民情,牢记‘以民为本’四个字,不要忘了天下,忘了江山!”
“好,‘以民为本’,我儿说得好!”
朱佑樘霍然站起,亲手扶起儿子:“太子,你提醒得对,你知道这四个字,朕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