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岚意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怎么素来心思百转千回才会把话说出口的自己,竟然在卫长玦面前变成了这个模样?如此拈酸吃醋,有哪个做夫君的会喜欢?
而且……卫长玦并不笨,一定会察觉到自己偷偷查了他。
丢死人了!
果然卫长玦先是一愣,之后大笑一阵,那笑声传了出去,跟在一旁的小彦子都心生好奇,想着主子怎么这么高兴,这么些年,好像只有王妃来到他身边后,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而里面岚意只觉得这个马车和她有仇,上次也是在这里,一时嘴快,被卫长玦揪住了小辫子,乐得他私下里说了好几日,这会儿又是一个小辫子巴巴地送到人跟前,生怕人家生活里短了乐子似的。
岚意这次可不去捂着卫长玦的嘴了,板正个脸,抬着下巴一脸傲然地坐在那里,总算是拿出了一点正室的气度,想要震慑住夫君,来个先发制人,“不明白你笑什么。”
然而卫长玦才不管她那小模样,直接了当地问:“你查了我?让我想想,之前初定的时候,你还要将你三妹妹推给我,也没提到这件事的意思,想来那会儿你还不晓得,莫非就是初定之后,你对我一见倾心,然后便去查了?”
岚意内心惊讶于他料事如神,表面不动声色,依旧是那么板正,拿出内宅当家的款儿,“我这也是顾及你的想法,要是你真的挺喜欢云归舞,哪怕想法子给她换个身份,纳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我们不争不抢,不贪那个虚名,你身边有个可心的人儿,我也放心。”
卫长玦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岚意,眉头微皱,直看得岚意都快绷不住这一身的庄严肃穆了,他才缓缓开口,“很奇怪,我并没有在这马车上放酿醋的坛子,怎么会有种打翻了醋坛的酸意?”
岚意掌不住,朗声分辩道:“我才没有吃醋!”
这时凝芙的声音在窗边低低响起来,“王妃,您吃不吃醋,奴婢们可不想知道,奴婢倒是得提醒您,这是在街上呢,你就把屋里的事儿嚷得恨不得天下人都要晓得。眼见着马上就要到裴府了,您收敛些可行?”
岚意血往上涌,差点没气昏过去,把帘子掀起一个角就斗起嘴来,“你也敢来气我,待会儿回去王府了,你别进内屋,直接赶去洗衣服得了!”
凝芙是最不怕她的,在外头“嘻嘻”一笑,“王妃您才不舍得,奴婢这也是为您好呀。”
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由内到外,都活络起来,小彦子没听见前头的话,但那句吃醋不吃醋的,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会儿也跟着凝芙捂着嘴低着头笑,而卫长玦更是欢喜,伸手去揽岚意的肩膀,把帘子放下,低声道:“丢不丢人?”
岚意嘀咕,扭着肩膀想把卫长玦的手甩开,“我不丢人,就怕你始乱终弃,到时候被人家传了出去,那才丢人呢!”
卫长玦的手很有力道,在他的臂膀中,岚意压根挣不开,只能老实地听他缓缓说道:“什么‘始乱终弃’,你眼里,你夫君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暂且不说云归舞的事,万一以后真的有纳侧妃庶妃的情况,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他说得那么真切,让岚意的心有些凉,也许是刚刚过门的柔情蜜意,冲昏了她的脑袋,使得她一时忘记了对方特殊而尊贵的身份,这会儿一盆凉水泼过来,倒是让她醒了好些。
想了想,最终软软柔柔地倚上去,轻声而平静说:“是,长玦你以后会纳妾生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本不该和你闹,但天香苑的姑娘,你要是想让她长长久久地陪伴在身边,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也不能做得太显眼,免得到时候给自己、给恭王府带来祸患。”
她一服软,卫长玦就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罢了,不吓你了,我忘记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刚才那种话,我不该说。”
然后他扶着岚意的肩膀,让她起身正视自己,认真道:“比起刚才听话懂事的样子,我更喜欢你吃醋打闹,以后在我面前,别压抑着自己,那样的日子过起来没意思,知道么?我刚刚,其实巴望着你凶狠地说一句,我要是敢纳侧妃庶妃,就拿大棒子,把她们连带我一起打出去。”
岚意看出他的诚意,心里一热,故意噘着嘴嘟囔,“我才没有那么凶,我确实是打过人,但我不是没脑子的悍妇。”
“我知道,我知道。”卫长玦笑起来,“侧妃庶妃的事,先放在一旁不谈,我和你讲讲我和云归舞的事吧。其实我和她没什么,只不过是风月场上……”
刚讲到这里,马车骤然一停,凝芙在外面笑着道:“殿下,王妃,裴府到了。”
卫长玦拍了拍她的手,“等以后有空了再说,你不要胡思乱想熬一缸子醋。走吧,我们先去拜见岳丈。”
裴归已经等在正堂,看到卫长玦芝兰玉树一般带着岚意进来,小夫妻俩面上都有笑意,打心底舒出一口气,两相拜见后,裴归先客气道:“小女顽劣,若是有什么地方给殿下添麻烦了,还请多包涵。”
卫长玦微微躬身,“岳丈大人说哪里的话,岚意很好,持家有道,我能有这样的贤内助,都是因着您教养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