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提人来问……卫长泽立刻就否认,“不合适,吴有黎他一个商人,能知道什么。”
长玦看着他,和和气气地一笑,“既然四皇弟不愿提人,我倒觉得暂时不提也罢,不过这里原不是四皇弟说了算,该由父皇决断。”
皇帝瞟了眼卫长泽,“方才你说要让易斌进宫,朕允了,那这吴有黎也算人证,怎么就不能来?”他直接吩咐刘公公,“你直接带着人去找,找到他,先问明白,若是他能讲清楚,你直接让他签字画押把供状拿回来便是。”
卫长泽还想出声,却被卫长渊一把拉住。
吴有黎被查到,基本上能说明兄弟俩的计划是失败了,现在是多说多错。
可是长玦的分析,还没有结束,他看向皇帝,“父皇,您看这信封,有没有觉出什么问题?”
皇帝也从一旁随手拿了个,自然是已经被撕开来的,他反复看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朕瞧着就是普通的信封。”
长玦言道:“父皇说的是,本身这麻纸,裁剪过后,就能够用来做信封,但这种多出个夹层的,必然得找人另外来做,还不能做得太夸张,以免一眼就能瞧出破绽。京城再往北,大城镇就不多,书肆也远没有京中繁荣,如果让那些臣子们各自去做,说不定会有奇形怪状的信封到我手上。”
皇帝已经听明白了,“你是说……”
长玦点点头,“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京中的人做一批出来,等北方的信一到,就把信封换了,如此还能再检查一道,以免出错。儿臣想到这点,便让人拿着信封对比了京中很多售卖笔墨纸砚的店铺,发现纸质和其中一家十分相似,若是再往下查,弄清楚是谁要求他们来做这种信封,想来谁陷害的儿臣,就十分清晰明了了。”
皇帝斜他一眼,“那还不把铺子的名字说出来?”
长玦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回父皇的话,是韫林书肆。”
皇帝立刻叫人去查,眼见着天色就这么渐渐地晚了下去,这桩“皇子贪.腐案”,竟然实打实地闹了一整个下午。
四面八方的人都盯着这座皇城,妄图能从中看到最终结果,而瑛贵妃站在长福宫的院落里,轻轻咬着唇,听完清荷的叙述,整个人都像是要垮了下去。
“吴有黎被查到了,韫林书肆也被查到了,咱们这是被他卫长玦摆了一道啊!”
清荷急得不行,“两位殿下怎么办?总不能就让恭王真的就把这事翻了过来。”
“能怎么办。”瑛贵妃看她一眼,那眼里全是恨意和狠意,“都到了这个时候,除了一不做二不休,还能有别的法子吗?我万没想到我这两个孩子加在一起还不如他一个卫长玦!”
清荷喃喃道:“一不做二不休?要开始了吗?”
瑛贵妃的指甲,几乎要陷在掌心里,她看着天边黄昏时分的云彩,轻声说:“天,要黑了。”
刘公公办事是相当利索,韫林书肆和吴有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本来一开始他们也是不说的,但刘公公直接把人提到慎刑司,这些连皇宫都没进过的人,看到这些刑具,都吓得魂飞魄散,才堪堪流了没多少血,就把实情吐露了出来。
吴有黎名下钱庄所开出的银票,自然都是卫长泽指使,至于韫林书肆,也是收了易斌的钱,才做出那样的信封,这会儿甚至还有些许余下的,在铺子里细细一搜,就能搜出来。
听完这些陈述,又听刘公公读完供状,长玦回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卫长泽,问:“四皇弟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穿着一身朝服,和那些卑躬屈膝的大臣别无二致,却偏偏能瞧出他挺拔的身姿,一束斜照的夕阳光从门口打进来,直照到他的脚下,竟显得金光万丈,那一身的气势,仿佛此时此刻,连皇帝都比不上。
可是卫长泽最恨的就是他的这份平静,咬了咬牙,道:“是我做的,行了吧!可是你真的就完全干净吗,每年从你手上过的银子有多少,你又贪墨了多少,自己心里有数!”
长玦眉眼温和,带着怜悯摇头,“打从降临人世的那刻起,人人的身上都有血渍,洗净后,也会沾染尘埃,没有人是完全干净的,这没错,但我不论如何,都不会捏造空话,置我的手足于死地。四皇弟,你是实在没有可说的了,所以还在污蔑我有所贪墨吗?”
他不再多看卫长泽一眼,回过身去,向皇帝长揖,“此刻真相大白,请父皇决断。”
皇帝坐在那里,静静地想,原先看不出卫长玦的好处,如今却觉得,嫡出的皇子,终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他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蓦地想起慈康皇后,那样的骨气,到底养出了能扛起一切的好儿子。
思索良久,皇帝终于开了口,“朕之前应承了长玦,你们所说的话,都会应到自己身上,朕是皇帝,金口玉言,自不会反悔……”
“父皇!”长渊终于忍不住,向前一步,“四皇弟是受了奸人挑唆才会如此,这个易斌,还有七皇弟,常常撺掇四皇弟对三皇弟不敬,日久天长,不免心生龃龉,请皇上重罚易家和七皇弟,但看在四皇弟心思纯澈的份上,饶他这一次!”
易斌愤怒地道:“小人并未挑唆过煜王殿下,小人只不过是帮他做事!”
“帮他做事,却不知规劝,让他走上手足相残的道,就是挑唆!”卫长渊斥道。
易斌气急,又去问卫长泽,“难道煜王殿下也是这么看?”
卫长泽知道兄长在捞自己,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再把自己搭进去,虽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冷着脸道:“我与你本就是风月场上识得,你说你能帮我,我就信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