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元年二月
随着春天的复苏,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柳树枝条吐出嫩绿的新芽,在长安城外也多了一群衣衫褴褛之人。
他们面色饥黄,满面尘土,样貌落魄,讲着一口燕赵之地的方言,终日以乞讨为食。
“大爷,大爷,行行好,给一口饭吃吧。俺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大哥,行行好,给口饭吃,行行好,”
苏陌志手中捧着一口破旧的陶碗,跪在路边,痛哭流涕,向一个经过自己身边,腰间鼓鼓的路人伸手讨要。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气息奄奄,头发蓬乱,瞳孔有一些涣散的小女孩。
“去去去,滚,晦气。”
“大爷,求求你行行好。”
“滚开!老子自己都吃不饱,拿什么给你们。”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大汉一脚踢开抱着自己腿的苏陌志,怒气冲冲的呵斥,“再纠缠老子,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疼痛!”
“大爷,求求你了……大爷!”
苏陌志绝望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大汉离去。
“爹,爹,我好饿……”
苏陌志听到呼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抱住身后的女儿,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哽咽的说道:“穗儿不哭,爹给你找东西吃,你再忍忍,再忍忍。”
“爹,我眼前好黑……好冷……”
冷?
苏陌志听了,心中冷不丁的闪过一丝恐惧。
他睁大眼睛,不断的摇晃手中的女儿,大声的喊到:“穗儿,你醒醒,别睡着,穗儿……”
“爹,我困……”苏穗儿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弱。
“穗儿!不!!”
苏陌志眼睛充满血丝,眼泪划过冰冷的脸庞,充满尘土的脸上形成了一道灰痕。
“都是爹不好,爹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的。”苏陌志抱着苏穗儿的身体,哀嚎一声,“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濮阳百姓……为什么!”
感受着怀中女儿身体逐渐变得冰凉,苏陌志心如死灰,两眼无光,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很清楚死亡之后意味着什么。
当初黄河决口,数以万计的百姓死在了咆哮的河水中,尸骨无存。
像他们两个这样运气好,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无助的看着肆虐的黄河水。
自决口之后,几年过去了,黄河一直没有被治理,家园也都被淹没,粮食也都被河流冲走。
虽然朝廷有过一定程度赈灾,但是远远不够。
更何况,还有很多的官员趁机乐扣赈灾用的粮食。
大量百姓背井离乡,前往他处谋生,成为流民。
大家的想法都很简单,很单纯,那就是前往经济更加发达的地区。
那里应该饿不着。
所以苏陌志就带着女儿,一路向西,奔赴国都长安。
和他们一起的灾民数以万计,有的人侥幸,在路上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赶往长安的路上。
虽然沿途各地,有很多心地善良的富商,奉旨发放赈灾粮食的官员,对他们进行接济,但是僧多粥少,粮食远远不够他们吃的。
为了充饥,他们吃草根,吃树皮,运气好的碰巧抓到野味。
当这一些都没了的时候,有的人为了活下去,甚至萌生出吃死人尸体的想法。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不止一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陌志歇斯底里的笑了,“没想到,坚持到了长安,最后还是一个沦为他人口粮的下场,哈哈哈……”
“穗儿,你放心,爹一定先把你安葬,再陪你一起走。爹没用,不能让你吃饱。不过你放心,爹不会让人动你的尸体一下。”
正当苏陌志伏在苏穗儿身体上的时候,从他的耳边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别动!”
苏陌志警惕的抬起头,发现一个比自己稍微年轻,穿着一身白色的儒袍,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面前。
“你是谁!”
少年没有理会苏陌志的话,而是当着他的面,把手放在小女孩的脖子上,感受脉搏的跳动强度。
苏陌志看到少年的动作,眼睛都直了,他暴怒的大喊一声:“小子你找死!”
自己的女儿都死了,你竟然还敢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的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企图拼命。
“别动!她还有救!”白墨急忙抬手,打断苏陌志的行为,“脖子上脉搏还有跳动。人还没死!身体冰冷应该是因为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进行呼吸作用,无法产生热量!只要立刻给她灌一些粥,应该可以救过来。”
“云轩,赶紧把你腰间盛满粥的水囊拿过来!”
“诺!”
云轩急忙的打开水囊,递给白墨。
白墨对苏陌志呵斥一声:“闪开,别碍事。你这样护着,她可就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穗儿,穗儿没死?”苏陌志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