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眼睛,七娘从床上翻身而起,外边已是黑夜。连续几天未曾睡过好觉,她小闭一会眼睛,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连睡觉都要抱着一把剑,和衣而眠,这是作为杀手的悲哀。刚才似乎又梦到以前的事了,14岁时发生的一切,就算过了九年,她仍然历历在目。
三年前,千机楼将红莲堡灭门,她得以逃出,千机楼的楼主边澈看她身手敏捷,将她带回千机楼,从此成为了边澈身边的三大杀手之一。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原本以为离开红莲堡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发现自己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边澈问她要不要来千机楼,她果断地同意了。果然,自己只适合做个杀手。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喘息和呼吸声,七娘脸色有些不好,遂拿着剑走了出去。在院外,看到叶九正在守夜。
七娘走了过去,朝叶九说道:“你去歇息吧,今晚我来守就好。”
叶九转过身来,身子高大挺拔,眉目英俊,年纪跟自己相仿,却透着沧桑。他琥珀似的眼珠盯着她,说道:“我不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叶九的声音充满关怀,这让七娘心中一暖。她摇了摇头,“就是有点吵。”她一点也不在意在叶九面前吐露自己的内心所想,可能是因为,叶九太像自己的弟弟了。在整个千机楼中,只有叶九和叶小十六跟她关系好。
叶九望了一眼紧挨着七娘卧室的房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地说道:“嗯,楼主他昨天带回来一个雪月阁的舞娘。”
七娘不说话,雪月阁,京城的公子哥最爱去的地方,供人听曲观舞,不是青楼却更胜青楼的所在,也是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他们这次要杀的人,是当朝宰相之子雷戴,听说雷戴会在这个月月底,在雪月阁举办一场晚宴,宴请外族的一个贵客。因为千机楼树敌太多,武林中不少门派都想拔掉它,所以千机楼一旦有所行动,便会遭来各方窥探,为防隐患,执行任务的杀手们必须轮流守夜。
七娘心中疑惑,不免生问:“也不知道这次是谁花的重金,竟要边澈亲自出马。”
叶九看向四周,皱眉道:“小心祸从口出,七娘在我面前直呼楼主名字就罢,以后莫要轻易再叫了,而且,我们只负责杀人,其余的,都不能过问。”
七娘看叶九紧张模样,笑了起来,冷傲的表情瞬间像绽开的幽兰般沁人心脾,黑瞳中闪烁着秋水般的温情。“我知道了。”
明明叶九比她还晚到千机楼,却比自己还要明白杀手的职责,也不知,是好是坏。
远处的房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个香肩半露的女人,花枝招展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门边的七娘,走了出去。
七娘嘴角一勾,像是吐口舌之快,不屑说道:“品位真差。”
叶九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却也因为这句话,浮起一丝笑意。
两人相视而笑,俊男美女,好不融洽。边澈刚踏出房门,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色。
察觉到某人的注视,七娘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边澈朝这边望来,然后见他移开目光,在走廊的尽头留下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忽远忽近,大抵就是说的七娘和边澈的关系。千机楼所有人都知道,七娘、叶九和叶小十六是边澈身边最红的人,而七娘又是最得宠的,不管什么任务,只要边澈在,定少不了她,有什么好看的衣服,有趣的玩意,边澈都会买回来,然后叫人送来给七娘,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赏你的。七娘有时候会亲自去道谢,却每每对上边澈冷淡至极的脸,谢我什么?那是顺便买的。边澈对七娘很是特别,但是边澈从不承认。
叶小十六曾问七娘:“为什么楼主老是赏你东西啊?”
七娘答:“可能是因为我忠心耿耿吧。”
“我也很忠心啊。”
“这……”七娘也说不上来,边澈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是顺便,是施舍给自己的。七娘习以为常,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不管是红莲堡中大家的惋惜,还是男孩聿稚嫩的誓言。
薄情寡恩,世人皆是如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七娘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弟弟,即使这么多年,她的弟弟,仍然渺无音讯,但是她始终相信,他还活着。
日子很快接近月底,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除了……
“小七姑娘,你这舞不能跳,曲子也弹不好,不是我说你,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曲子了,再弹不好我可要换人啦。”那个被边澈宠幸过一次的舞娘扯起了嗓门挑着自己的不是。
可是七娘已经尽力了,一双用来杀人的手,怎么配得上沾染这些风韵雅事,但是边澈,硬要她学这个西域的音乐,为的是更好地接近那个外族的贵宾,好让边澈更容易对雷戴下手。七娘这次的任务,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