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人跟边澈说过,身为暗杀者,最害怕的事就是睡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来找自己报仇,就连在梦里,也会梦到来找自己索命的。边澈已经记不得做梦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许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些梦,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但一定是血淋淋的。
破天荒的,边澈这次居然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他站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脚底下,是尸首遍地,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恨他入骨的敌人,还有和他一起同红莲堡厮杀过的盟友。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唯独留下他一个人。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送死了。”大风扬起漫天沙尘,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听到那个声音,他一阵欣喜,想要去看清少女的模样,奈何少女的身姿在沙尘中只见模糊的身影,无论他怎么努力靠近也看不清。直到沙尘无风而滞,远处渐渐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倩影。边澈失魂落魄地朝那背影走过去,那女子转过身来,竟是自己熟悉的容颜,朗目疏眉,微笑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万千繁星。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正安然恬静地躺在女子的臂弯中。
“七娘,你怎么在这?”边澈一阵迷茫,他不知道为何七娘会出现在这里,他想见的人,原本不是她才对。看着那张绝代容颜,边澈有片刻失神,竟不知是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走向七娘,似乎想要捉住些什么,刚伸出手去,然而手指刚触及那红色的衣角,眼前的人便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边澈从梦里回到现实的时候,身边正躺着一位貌美无双的佳人,女子身上只盖着一件黄色薄纱,几乎衣不蔽体,姿态妖窈多情,如玉的肌肤上印着欢爱过后的红痕。见边澈突然坐起来,女子立马像条无骨蛇似的攀上边澈的肩上,媚眼如丝道:“二少,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边澈困惑地摇摇头,其实哪是什么噩梦,不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梦罢了。他突然很想再见到白玉莹,如果白玉莹在身边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迷惘中了。
“我还有事,木娘你继续睡吧。”边澈轻柔而冷淡地说完,就拿起衣服开始穿上。
“你不留下陪奴家了吗?”木娘两条柔夷搂着边澈的腰,娇唇一下下地亲吻着边澈的肩膀,似乎想重新勾起男人的欲望。
边澈眼中漫上一层冷光,一把握住木娘伸向他胯下的手,声音缓慢却字字如重石般落下:“听话,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便将木娘晾在一边,看都未再看一眼便独自起床穿衣,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雪月阁。木娘失落地坐在床上。
边澈有过不少女人,却从没有在女人那留宿的习惯,这点木娘其实很清楚。这次边澈竟然事后在雪月阁睡着了,木娘惊喜地以为自己得到了边澈的眷顾,却没想到他醒来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开。在风月场所待久了,木娘总觉自己已经麻木了,然而遇到边澈后,她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喜欢上一个人的,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能够成为边澈心中特别的存在,也一直坚信着边澈能够带她脱离苦海。但当木娘那晚任性地想去亲吻边澈的唇时,边澈却躲开了,边澈和她拥抱缠绵,却从没有碰过她的唇,或者说,从没有那样吻过任何女人。木娘明白,边澈心里面一直有个人,他只会满怀深情地亲吻那个心爱的人。可悲的是,木娘却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多么可笑啊,自己好不容易动了感情,然而对方爱的却不是自己。微弱的烛火下,看着紧闭的,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打开的那扇门,木娘兀自想着。
边澈从雪月阁回到金家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很晚,隔壁转角那间屋子里已经熄了灯,感觉到屋顶上一道目光,边澈抬头一看,便见那只白猫正卧在房檐上,湛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就像是特意等着他似的,然后“喵”了一声,便从七娘房间微阖的窗户窜了进去。
“雪球,你去哪了啊?”房间里传出七娘略显担忧的低语,像是在责备一个晚归的孩子。
看样子,她和那只初来乍到的小家伙已经很熟稔,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边澈心里莫名地感到安定,他在门外伫立了下,直到里面完全安静了下来才回了房。
听到外面推门又关上的声音,七娘抱着小猫又睡下了,却仍睁着眼看着窗户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起来给猫喂食的时候,七娘发现雪球竟然不见了。她在院子里一阵好找,都没有看到那只白色的小东西,索性放弃了,或许雪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接近午时,正处闹市繁华地带的福来阁大酒楼里,一名打扮艳丽的红衣女子走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这间房所处位置极佳,窗子正对着京城第一大商会,远眺还可望见商会后面的一大片桃花林,不仅有招财进宝之意,还风景独特,想来这酒楼的老板是花了心思的,所以这间房是福来阁最贵的一间。此刻,一个黑衣男人正站在窗边,兴致盎然地目睹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