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王府的地牢里,江诚坐在木板床上,双眼空洞无物,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他也没动一口。﹤正人君子,没有对他用刑,但是宇文占手下的崔正文却是个极有手段的人,仅是用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让江诚坦白了所有的罪行,就连金绮玉那场诡异的怪病,崔正文都能挖出来。江诚自知自己在劫难逃,但仍在等待命运的转机。他期待自己的外甥江柒寒来救他。
但是江柒寒又怎么会救一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呢?江诚不知道,江柒寒已经站在了地牢门口,在角落里看了他半天了。江柒寒想看看他这个道貌岸然的舅舅有没有在临死前为他犯下的罪孽悔过,但是遗憾的是,江诚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宇文占不过在他面前一站,他就吓得浑身哆嗦,哪还有平日的半点风骨,他那双污浊的双眼里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很快,宇文占就问完了话,刚一走,江诚就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一抹青色衣角出现在他眼前,他灰败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欣喜,抬起头来,看到江柒寒面色清寒地站在他面前。江诚连忙上前攥住江柒寒的衣角,满含期待地说道:“柒寒,你总算来救我了!舅舅只是一时糊涂,信了耶律鑫的话,柒寒,你一定能够想办法救我出去的是吗?”
江柒寒目光一片清冷,他俯视着地上的江诚,这个曾经被他尊称为舅舅的人,寒江阁人人尊敬的副阁主,如今正像个丑陋的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像寻求一根救命稻草。江柒寒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鄙夷和厌恶,那些隐藏在外表下的黑暗情感在面对这张丑陋无比的脸时立马被放大了数倍,疯狂增长的恨意如爬满心脏的藤蔓不断扭曲。他嘴角扬起一丝讥笑,冷冰冰地望着江诚,道:“救?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
江诚看到江柒寒被阴影覆盖的脸,心里顿生恐惧,连忙吓得放开了江柒寒的衣角,惊恐地望着他说:“柒寒,我是你的舅舅啊,你当真要大义灭亲?”
江柒寒目光一凛,睥视着他,“你令寒江阁蒙羞,丢了江家的脸,我为何要救你?而且亲人二字也是你这种人配说的吗?我问你,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江柒寒逼问道,他额上的青筋突起,眼角微眯,瞳仁里盛满了处于爆发边缘的怒意。
江诚看着处于盛怒状态下的江柒寒,不禁老泪纵横,“我要是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啊!你父亲为了明哲保身,早就想把我供出去了啊!我刚开始并没有想过要他性命,可是你父亲居然去找了边澈,他想让边澈来杀我!你说我能不杀他吗?啊?柒寒,你说我能不杀他吗?”
江柒寒双目赤红,眼角的血丝尽现,“你若是没有起过杀心,我父亲又怎会想着杀你!”
“柒寒,柒寒,舅舅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样的错,但舅舅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啊,你是我的亲外甥啊!柒寒,你不能见死不救……”江诚一边流着泪,一边扯住江柒寒的衣角哀求。
江柒寒目露寒光,后退一步,从牙缝中硬挤出一句话:“别碰我!你没资格碰我。”
江诚眼中光芒褪去,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上。这下,他是再没希望了。
“我记得耶律鑫曾送给你一个姬妾,擅长易容法,你现在这副尊荣,就是她的功劳吧?”江柒寒冷冷地注视着他那张焦黄的脸。
江诚身体突然一震,惊恐地看着江柒寒,“柒寒,你恨我杀了我便是,一命还一命,不要牵连到其他人!”
江柒寒顿觉讽刺,像江诚这样的人,竟也会担心一个女子的性命。
如同狗急跳墙一般,江诚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道:“柒寒,你别忘了,雷戴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也是帮凶!”
江柒寒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江诚垂死挣扎,好像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他的话根本对江柒寒够不成任何威胁。江柒寒就算真要杀了谁,也绝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他从小就是个懂得算计人心的人,江诚终于感到彻彻底底的绝望。
江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人。”
江柒寒冷笑一声,“舅舅过奖了。舅舅放心,我不会杀任何人,但是她犯了包庇罪,按照大律,理应受到惩治。要是你不想我找到她的话,就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父亲的饭菜里下药,竟没让他察觉。”江柒寒说完,扔给他一张纸一支笔,居高临下地说道:“一五一十地写出来,不要被我发现漏掉哪一样。”
几天过后,寒江阁收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江诚在狱中突然暴毙,目眦尽裂,死因不明。宇文占着人调查,但都查不到任何东西,江诚的吃食上也没有任何下毒的痕迹。对江诚的死众口不一,有人说是畏罪而亡,有人说是上天报应,也有人说是寒江阁前任阁主江淮前来索命。
江柒寒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写字,眼底平静无波,神色如常,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样。反倒是七娘听后一阵讶异,还未到处刑的日子,江诚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
“柒寒?”七娘担忧地看向默不作声的江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