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便带着伊万往墙角里一滚，两人蜷缩成一团躲避着迫击炮的轰击，林安南把他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护着。

而迫击炮炮幕呈规律性的落点节奏“飕飕”地砸在了守军的头上，之前没有被炸塌的房梁也在炮击中轰然倒下，阵地上弥漫起了一股浓密的白色硝烟。

在十多分钟后，发现对面没有动静的德军步兵们纷纷从街道的隐蔽处冒了出来，一名德军士官拿起望远镜观察起了苏联守军的阵地——

依托断壁残垣建成的防御据点在刚刚的炮击中被炸成一片狼藉的迹象，砖块瓦砾在爆炸中四散的粉末烟雾笼罩住了阵地，以至于在烟中无法分辨地清楚对面的伤亡情况。

士官先是招呼着几个人在突击炮前围成一个圈，掩护着突击炮车组成员爬出车体后撤，然后他蹲在地上，左手持着冲锋枪，右手对着前方捏成一个拳状喊道：

“对面的俄国人全被炸光了！灰熊班，跟我上！”

几行德军步兵呈松散的兵线向前开始冲锋，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把98K步枪往后一背，从腰间拔出了长长的M24手榴弹就开始松开底部的保险盖。

“哒哒哒哒哒哒！！！”

突然间，在浓浓烟雾中的M1910重机枪打出了猛烈的火力，满头是血的机枪手抓着射击握把开了火，他虽然在浓雾中也看不清对面德国人的准确位置，但他沉着地先打出了一串长点射，集中射界对着街道中间的方向射出了十几发子弹后，突然调转枪口对着左右两侧按顺序打出了一串短点射。

果不其然，在机枪开火没多久，街道中心的德军步兵们赶紧向着左右散开，他们的反应却被老练的机枪手提前预判了——

一些在大道中间幸运地躲过了机枪火力的德军步兵们还是中招了。

真正有经验的德军老兵们则是先趴下来，然后再向着两侧快速地滚了过去。

而那些直接跑向两侧寻找躲避物的菜鸟哪可能跑得过子弹的速度，他们被调整了射击方向的M1910重机枪给打了个透心凉。

被击中的人痛苦地捂着枪伤处倒了下来，有几个德军士兵甚至被迎面而来的子弹打了个后仰翻，街上倒地受伤的德军士兵发出了阵阵哀嚎声，然而在枪林弹雨之下压根没人敢上去拖走他们。

在防御据点上幸存下来的苏军士兵们纷纷找到了掩护处，身子依托着残垣继续开始向着街对面射击。

而林安南也回到了反坦克炮的后方，和炮手检查了一下反坦克炮没有受到损伤后，便招呼着伊万赶紧把榴弹从弹药盒里取出来。

正在这时，一名战斗工兵从地下通道出口处翻了出来，他拉着一台战地电话脸色惨白地跑到林安南面前喊道：

“团长同志！师部电话，情况有变！”

林安南抓着战斗工兵缩到了一处墙角后面，捂着一边耳朵接起了话筒：

“我是米哈伊尔。伊里奇。亚历山大同志！请问师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了师长罗梅耶夫的声音：

“米哈伊尔！快撤退！城镇西边被敌人突破进来了！他们从你部据点的后方来……”

“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炮火过后，林安南眼前晃动着叠影，他两只手扶着面前的断壁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眼前尽是一片萧条之景——

士兵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没死的人扶着自己的断肢哀嚎着。反坦克炮旁的人影已不知所终，而反坦克炮的炮门被打歪成一坨废铁，上面挂着肉沫和布条，鲜血从炮门的零件上向地面滴落着。

他回头望去，发现在街道的后面出现了大量的德军士兵，两门le。IG18步兵炮调低了炮管直瞄着他们的防御据点，从街道拐口处开来了一辆四号坦克，它高大的车身正准备拐向苏军据点的方向。

一大群黑影跟随着四号坦克从缺少掩护的苏军防御据点后方冲来，据点前面的德军一看到友军前来策应了，也立刻发起了决死冲锋，向着林安南他们攻了过来。

彼得连科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林安南面前，摇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林安南向他索取指示，林安南怔怔地低下头看着彼得连科，然后举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枪声和爆炸声开始在耳边不断响彻而起，他的听觉再次重连上线了。

林安南甩了甩头，从怀里摸出哨子咬在嘴边，发出了一长一短的撤退指示音，紧接着他放下哨子大声吼道：

“撤退！快从地下通道里撤退！德国人从后面来了！”

林安南这一带的守军现在被街道两头的德军前后夹击着，而后方的德军小队拥有着强大的炮兵火力和四号坦克！

在强大的火力支援下，两头的德军步兵开始对着苏军发起了冲锋！

己方的战士们刚刚根本没有留意后方悄然出现的敌人，在刚刚一轮炮兵攻击下损失惨重，他们又失去了反坦克武器，这个据点已经守不住了。

林安南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冲锋枪，一只手拽着伊万往地下通道出口处跑去。幸存者们纷纷收起了枪支，在这场灭顶之灾的绝望之景中，慢一秒就意味着自己会被死神带走，他们陆续赶到地下通道出口的位置，顺着通道口跳了下去。

当林安南准备跳下地下通道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阵地——

那些倒在瓦砾上无法动弹的伤员们凝视着远去的战友们一眼，眼神中满是悲怆和惶然，他们清楚在这种危急局势之下，已经没人再顾得上自己了。

伤员们绝望地抓起了步枪然后翻转了过来，把枪口含入了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