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田不信玉春的话,对钟以士却毫不置疑,不过有一样不能不耿耿于怀,那就是张士德明知道镖局陷于危难之中,他作为镖局的顶梁柱,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在少林寺里过了数月,而不向家里通报一声。
殊不知此事张士德作不了主,玉春因经历这番磨难,心灰意冷,一入寺中便觉恰合心意,每天吃斋诵经,听大和尚讲解法华,尘世的烦恼渐渐远离肉体,于是乎渐生归隐之意。
这时若放张士德回家,二哥必然要前来寻他,因此便不许张士德等人离开半步,天天逼着他们在寺中早晚一课,中午随寺中僧人劳动,不知不觉竟过去三四个月之久。
钟以士的伤痊愈之后,大和尚下了逐客令,道:“阿弥陀佛,佛法广大,不渡无缘之人,诸位施主皆尘缘未了,请回吧。”
玉春苦苦相求,要求削发受戒,并将那一万两银票捐出。岂知他若不动削发之念,大和尚还能收下供养,因他为换取修行而捐钱,大和尚便坚辞不受,要武僧将他请出寺门,一路送出山口。
张士德怀揣着银票,直到出山口上了去的大道,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心里道,这位三爷真能放得下,一万两银子说捐便捐,眼睛都不带眨的,毫不体谅师父的难处。幸亏他要削发才拿出银票,若是进寺便捐了银子,可就苦了镖局一众兄弟。
张士德双手将银票捧给师父。玉春解释道:“二哥,原来那归正道人要万两白银不过是学堂里的一课,只要我们有这份真心便成,并非真要敲诈我们银子。”
谢玉田猛的一拍桌子,道:“你还骗我!归正道人是怎么死的?还有两人又是怎么死的!”
玉春等人全都愣住,不知他因何知道那三人被杀的事情。
“归正道人死……死了吗?这我倒是不知道,我们离开遇空寺时他们都好好的,还送我们到大路上,钟小妹,是不是?”
玉春能和谢玉田装糊涂,钟以士却不能骗他,瞥了仉云燕一眼,不语。
谢玉田多敏锐的一个人,见钟以士看仉云燕,心里有了底,道:“云燕,你说——”
仉云燕有股子敢作敢当的狠劲,道:“师父,是弟子杀了他们。”
谢玉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玉春道:“你,你,你们干得好事!”
“多谢二哥夸奖,我们是干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不过这正是侠义之士的担当。”
谢玉春还在胡搅蛮缠,谢玉田道:“玉春,别狡辩了,毕竟是三条人命,孙兴勃纠集半个武行的人已经找上门啦!自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仉云燕,非是为师不肯宽容,而是朝廷法度,师门规矩立在那儿,莫说是你,便是为师也概莫能外,你自决吧。你我师徒一场,你的家人为师会替你照应着。”
“二哥,你真能狠得下心来?云燕才多大的孩子!”
谢玉田暗道,正因为他年轻,才不能姑息,这么小便嗜杀,将来还了得。
“玉春身为师叔,见小辈动杀而不相阻,有失于管教之过,遵照家法,杖二十棍,逐出镖局;张士德也同罪,杖二十棍,逐出镖局。”
仉云燕见连累多人受罚,跪倒磕头道:“师父,全是弟子的错,不干师叔师兄的事,弟子愿意以死抵罪,只请求师父不要处罚他们。”
“这会儿知道错了?不忒晚了些吗!”
钟以士道:“二爷,虽然杀人是不对,可是那些人着实可恨,您是没看到一百多人被囚在石窟中的惨状,若您在当场,也会忍不住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他们虽罪不容恕,却自有朝廷法度约束,若人人都似你们这般动以私刑,天下岂不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