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明是苏家的顶梁柱,如今他遭难,苏夫人心中惶惶,哪里还记得安排苏未晞的吃喝。
厨房又刻意为难丁婆子,所以丁婆子早上去了厨房几遭,都没能拿到早饭。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苏夫人又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她正想让苏未晞回府,就见她站直身体,轻抬下巴,道:“开始了。”
苏夫人再也顾不得别的,跌跌撞撞的跑到县衙门口。
苏未晞跟在她身后,慢慢悠悠的,仿佛是来散步。
府衙大堂中,“正大光明”匾额悬在正中央,武侯贺云廷端坐在书案后。
贺云廷锐利的目光从门口逡巡而过,突的停在那靠在门边,只露出半边身子的苏未晞身上。
苏未晞大大方方的跟他对视,甚至还勾了勾唇角,手指拂过脖颈,无声道:“小心。”
好大胆的女人!
贺云廷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手中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话落,他鬼使神差的又往门口看去,发现那大胆的女人正嘴角含笑,看着他。
贺云廷动作一顿,昨夜被摸了一下的右手微微发热。
昨夜被抓到的犯人是县衙的捕快杜亮,此时已经换上囚衣,被差役拖上来一声不响的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侯爷,人犯带到。”差役抱拳道。
贺云廷回神,问:“为何要杀赵师爷?”
“小的跟赵师爷是同村,他前几日回村扫墓,发现小的强占良田,就来质问我,还说要向苏县尉禀报。”杜亮已经连夜被审问过,知道在劫难逃,也不再狡辩。
“强占田地,按律当斩,小的当时恶从心生,便连夜潜入致明斋,躲在柜子里,待赵师爷出现后将他杀死,苏县尉是读书人,就是嘴皮子厉害,胆子小,小的扮成青面厉鬼,既能模糊视线又能吓唬他。
杀人后,我从后窗逃走,那日正好我在县衙门口值守,听说侯爷要来去致明斋看,我就去跟县令大人说您是要来致明斋住,他便派人将致明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抹掉了线索。
我没想到这事会被侍弄花草的下人看见,事后他以此事要挟我,要我给他五十两银子,后来他被……”
杜亮顿住,想起贺千昨夜警告过他,不可提苏二小姐,便生硬的掠过:“他被当众指认看见了凶手,我就对他动了杀心。
县令大人就是的草包,根本不会办案,若不是侯爷插手,他永远不可能抓到我。”
说到这里,杜亮脸上浮现出怨毒,挺胸抬头,声声泣血:“小的犯了错,认了,不辩解,可如今强占良田的不止我一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动辄百亩千亩的田地,其中有多少是强抢来的?强占良田按律当斩,律法能斩我,怎么不斩他们?”
苏未晞闭了闭眼,平静的转身离开。
若是杜亮的身份再高一些,那位赵师爷敢揭发他么?
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就是不会因为强占田地被斩首,他们若是落难,只会是因为所仰仗的势力倒台。
这就是大康,新朝建立不过三十年,内里却已经腐烂发臭。
苏未晞连着几日没睡好,回到苏府的小破院子,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厉喝:“把她叫醒,立刻送她回观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