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人和门客散去之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褚遂良闭着眼睛沉思着,也等着褚彦甫的话。
“父亲,此事发生的忽然,让人悴不及防。可仔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以科学自称的刘华小儿必然得高人指点,其中的奥妙必然是有人向授。”褚彦甫一脸坦然:“纵观科学一派,其手段不乏鬼斧神工之能,所包含着更是我等望尘莫及,长此以往下去,肯定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既然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陛下的心思显而易见,量那刘华小儿也不敢过分的造次。但事情起因在我,若不做足姿态,让陛下看见,事情怕是很难迂圆。”
褚遂良仔细想想,觉得儿子说的在理。
“萧瑀罢相实乃必然,对此就算不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刘华小儿能顺水推舟,可见其中有我们不曾察觉的地方,可是……我褚家算不得名门大户,也绝不是有心之人的问路石,儿前些日子做过调查,发现了其中的奥妙,那张程,怕是另有所图。”
褚遂良猛然睁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让后者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
固然惧怕父亲的威严,褚彦甫依旧将话说了出来。
“周家伯仁,曾和张程有过同窗之情,后因一女子两人闹的不可开交,自此以后便来了我家。在儒生送粮的事情上,完全是他张程一手踧踖,最为重要的是……父亲,当初在青楼之中,那刘华说……要张程的一只手。”
“不管张程如何,乃是我褚家之人,你这般做法,就不怕寒了门客的心么?”褚遂良冷声问道。
“父亲,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褚家处于风雨缥缈之际,该是门客尽忠的时候了。陛下心思尚且不知,我等若是坐以待毙,后果不堪设想。”
在家族利益之前,任何的牺牲都是必要的,何况只是一个区区门客,那和奴隶又有什么区别?
再者,死你一个,能成全了褚遂良的政治之路,有何不可?
人性本来如此,更何况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褚遂良觉得儿子忽然变得陌生了起来,这般枭雄做法,的确让他不喜,但身处高位时久,就的明白弃车保帅,在关键时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张程投身褚家四年多里,兢兢业业,褚家也给予了他足够的礼遇,生活过的衣食无忧。作为门客常随,他的出发点永远是褚家的利益,但他今天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事败之后后果的问题。
旁观者清的道理他了解,到了如今也明白了周安当时说的话,毫不客气的说,短暂的交手之后结局太过于残酷,导致他有些怀疑人生。
第一时间赶到了家中,催促着老母妻子拾掇东西,想在第一时间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教书育人不问世事。但是……还是晚了。
褚家的家丁忽然到访,前前后后将宅子堵住,那客气的管家脸上挂着的笑容,让张程苦笑了一声,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也好,在下本就一穷苦书生,自来长安之后多受黄门的照顾,如今此事需要一个人来负责,舍我其谁,不过管家……祸不及妻儿,希望时候还请多多周旋,让在下死而瞑目。”
管家点了点头,道:“张先生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把话说破,那咱也就不藏着掖着,这事因你而起,就该因你而落。咱家老爷对你可谓是山高水深的恩情,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没个不嫉妒的,今日个你就安心去吧,身后的事情老爷自由安排,会给个交代的。”
张程苦笑了一声,道:“也好,请管家先回,免得脏了你的眼。”
管家退了出去,妻子脸色煞白的来到了张程身边,张程沉声道:“瑶儿,接下来我所说的每句话你可要记清了。”
“夫君,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抚摸着流泪的妻子,张程的心中满是不忍,最后化为长长的一叹,道:“褚家需要用我的人头来给刘华给个交代,同时以此来换取陛下的同情,但是……褚家人如此做法定然会让门客们心寒,他们的做法无非就是杀人灭口,所以……你且记着,我先拖延着时间,你立马带着母亲从后门出去,找周安……”
“不、不、不,夫君你死了,让妾身如何独活?”
“瑶儿,你做人怎滴如此自私?你我死了谈何要紧?可是你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么?我张程尚且无后,还指望你活下来,替我张家延续香火。”
看着妻子平坦的肚子,张程嘴角的笑容变得温柔,继续道:“好好活下去,我见过那刘华,虽说有些嚣张跋扈,但并非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再者,此次事情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别想着报仇,以堂堂褚家的势力,都被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我这等寄人篱下的人,怎可能斗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