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老婆子问方刘氏,“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就几十文了。”方刘氏小声道,怕方大伯听到。
“都给我。”刘家老婆子毫不客气,还是自家闺女可靠,就是这闺女不太会挣赚钱。
方刘氏带着刘家老婆子往主屋走。
方茹在后面问,“秀儿他姥姥,您不去看病了?你这手没事了?”
刘家老婆子瞪了方茹一眼,“你出银子我就去冶。”
方茹道,“我可没银子,有那银子,我就先将脸冶了。”
这老婆子是真不着急胳膊上的伤。
刘舅娘脸色惨白,坐在院里的墩子上,身子还在哆嗦。
“里正家发生啥事了?”方茹凑过去问,“婶子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刘舅娘一听方茹提里正家的事,脸色更白了。
半天,才细声道,“那穿白衣裳的姑娘,杀人了!她杀了自己的亲娘,还伤了两个,最后用发钗抵着里正夫人的脖子当了人质!”
杀了自己的亲娘?
这是为什么?
还伤了两个,最后还拿里正夫人当人质?
那白衣裳的姑娘是疯了不成!
方成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是没看过那个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但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母都能杀,那还算是人吗?
方茹觉得那姑娘能干得出这种事,本来那姑娘就没拿别人的命当命,只在乎自己。
方豹喃道:“难道神婆说的是真的?这姑娘真的被恶鬼占了身子,现面恶鬼开始杀人了。”
方茹问刘舅娘:“那里正夫人被那姑娘当了人质,后来呢?”
刘舅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方茹,“后来,后来我跟我娘就跑……回了啊!不回来还留在那,嫌命不够长吗?”
那姑娘心真够狠的,她娘抱着她,让她不要跑,那姑娘理都不理,一脚踹上了自己亲娘的心窝子!后来有两个大男人去抓那姑娘,那姑娘手抽了里正夫人头上的钗子一人一下,然后将里正夫人拽过来当了人质。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刘家老婆子骂了那姑娘,那姑娘在伤人的时候顺便狠狠扎了刘家老婆子一下,还好老婆子的衣裳厚,扎歪了,只破了皮。
刘家老婆子胳膊上的血是别人受伤喷出来的,因为离得近,受了波及。
还好她们跑得快!
刘舅娘暗暗庆幸,那姑娘看着刘家老婆子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至于吗?
不就是骂了她几句吗,刘舅娘缩缩脖子,还好自己去了后啥也没说(是没来得及说),不然,她也逃不了。
她跟她娘往家里跑的时候,她回头看到那姑娘还看了她们一眼呢!
真是吓人!
刘舅娘突然想到,那姑娘万一真跑了,怕是会找上门来!
不得了!
这里可不能呆了!
刘舅娘大声喊道,“娘,娘,这里不能呆了!”边喊边往主屋去了。
方茹往院外看了一眼。
方成文走过来,问她,“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亡命之徒?”不能啊!一个姑娘家,若是真到处跑,那是不可能的,路上可查得严呢,到了别的县,没有路引那可是进不去的。
方茹看向方豹。
方豹道:“那姑娘的娘是我们村的人,嫁出去十几年了。”他想了想又道,“这次好像是因为姑娘的病,她娘才带她回来找神婆冶病的。”
“什么病?”
“那就不清楚了。”方豹道,“说是挺严重的,家里的人一个都不认得了,性子也变得古怪,动不动就打人。”
方茹有些诧异。
三人正说着,外头,方秀儿脸色苍白跟游魂似的回来了。
“你去哪了?”方豹走了过去。
方秀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走进院子,就要回屋。
“跟你说话呢!”方豹有些生气,拉住了方秀儿。
方秀儿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看方豹,又看看方茹,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我有些累。”
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方茹忽然道,“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不用,不用!我没病!”方秀儿匆匆回了屋子。
方豹看着方秀儿的背影,表情变化莫测。
“你想到什么了?”方成文拍了拍方豹的肩。
“你说,秀儿会不会是中邪了?”方豹压低声音道,“刚才我带着她去找神婆,她看到神婆就尖叫着跑开了。”
秀儿怕神婆。
方成文跟方茹对视一眼,方茹问,“要是中邪了,那该怎么办?”
“村里一般是找神婆。”可现在神婆病了。方豹道,“可以去找大师买符水回来喝。”要是还不成,方豹的心沉了沉。
方秀儿突然走了出来,“我没病!”
她道,“刚才我在路上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就是那个在神婆家冶病的姑娘,她被村子里的男人给绑住了,然后……然后用火给活活烧死了!”
方秀儿当时都看傻了。
怎么用火烧人?
她当时还想着去救人,当她说‘你们快把人放了,不然我报官了’的时候,里正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后来,她没敢再管那个姑娘,匆匆跑回来了。
“被烧死了?”
东边的方向,有一处浓烟,那里就是烧人的地方。
方秀儿道:“里正他们太坏了,竟然将人活活烧死,哥,这事就没人管吗?”她气闷。
她刚才听了一耳朵,神婆说那姑娘被恶鬼上了身,村里人就那么傻乎乎的听神婆的话,要将那‘恶鬼’烧死?
怎么恶鬼!
全是神婆骗人的把戏!
方秀儿不相信。
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草芥人命,太可怕了。
“那姑娘被烧死?”方茹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吗?那姑娘不是拿里正夫人当人质的吗。
方秀儿道,“就在那边,你可以去看看。”
正说着话。
刘家老婆子跟刘舅娘从主屋出来了,手上大包小包的,连之前在方大伯家后园摘的菜也一并带上了。
方刘氏跟着一起出来,依依不舍:“娘,现在就走吗?吃了饭再走吧!饭都要好了!还给你煮了鸡蛋呢。”
“鸡蛋?”刘家老婆子伸手道,“你去拿过来,我一并带走。对了,给我拿些吃的,我跟你嫂子路上吃。”
“好。”方刘氏去厨房拿东西去了。
方秀儿看着方刘氏,面色奇怪,“哥,娘怎么好了?”早上还病得不行的样子。
方豹道:“见了二婶之后,好了大半,应该是去了心病。”
心病?
方秀儿面色一僵,这是想到了镇上的事,她不敢再提。
方刘氏从厨房里拿着五个鸡蛋,都是煮好的,方刘氏全给了她娘,这里有她的那份,好是病人,合该全吃的!
“娘,拿着。”方刘氏将鸡蛋还有一些饼都塞到了刘家老婆子的手上。
方秀儿看到方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娘。”方秀儿走到方刘氏身边,“娘,村里人太不讲理了,要将一个姑娘烧死,你跟爹说说,我们去救救她。”她真的担心那姑娘的下场就是自己未来的下场。
她很小心了,她不会被人发现的,可万一呢?
万一神婆看出来,或者非要胡说呢?
那些人难道也要将她烧死?
方秀儿心里怕。
方刘氏大惊,“村里烧死谁了?”
方秀儿道,“一个穿白衣裳的姑娘,长得白净。”她想了想道,“好像不是村子里的人,以前没见过。”
白衣裳。
刘舅娘忽然道,“是不是齐齐的流海,头发披着,白衣裳的下摆还沾满了泥的?”
舅娘怎么知道?
方秀儿心里觉得奇怪,还是点了点头,“是。”
刘舅娘脸色一变,“那样的杀人犯,就该烧死!”
杀人犯?
方秀儿不解,“什么杀人犯?”
刘舅娘哼了一声,“她用砍柴刀将神婆砍了,还一脚踹死了自己的亲娘,又用钗子捅了三个人,两个重伤,还有一个就是你姥姥,她还将里正的夫人当了人质……”
方秀儿睁大了眼睛。
还有这样的内情吗?
刘舅娘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那吓死人的姑娘被抓了,还被烧了!”
刘家老婆子也露出笑脸,“真是大仇得报。”啥仇?用钗子伤了她胳膊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