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室之中,中堂的炉火正烧得很旺,火星四溅。贵人们间的对话还在继续,没有兄弟姐妹相见的温馨,只有冷冰冰的政治话题。
“夫人乃是无诏归宁?”
“宋桓夫人派人送来许多粮食物品,宋桓公亦亲自率兵北上。”
“姬淇有愧,辜负父母之邦,唯有以身报国。”
······
以卢布如今的身份在这些大人们前面自是插不上嘴的。听着卫国国君和大夫们对夫人的责难,心中虽不好受,却也只能暗自感叹,“果然是天家无亲情,何况卫国不过是一诸侯国而已,公室都尚且如此。”
公室子女们享受着富足的生活,也被其摆布着命运。公子往往为质它国,公女都嫁与诸侯联姻,这就是春秋时代普遍的各国外交活动之一。
卫国国君姬申作为兄长没有对许穆夫人在许国所受的委屈给予丝毫安慰,更多的反倒像是对于她不能在国难之际带来帮助的问责,没有尽到诸侯之女该尽的义务。
这一点上,嫁到宋国做夫人的姐姐,也就是宋桓夫人就做得不错,大夫们多有夸奖。
卢布听了几句,自是多不认同的,卫国公室的男儿们自个把偌大的卫国家底都败了个精光,却反过来责难出嫁的公女不能带来帮助,这是什么道理。
只是安于礼法,卢布无法出言为许穆夫人争辩,他还想在卫国求得爵位和封邑,自是不能得罪这群执政者的。于是无聊之际他却把眼光望向了公子辟疆,此时公子辟疆正起身为他的姐姐辩护着,与宁速大夫争论着什么。
与众人穿着颇有不同,公子辟疆身着布衣,内里裹了不少暖和的裘绒,倒是没让自己在这寒冷的冬天冻着。若是旁人问起来他为何不穿华服,如此失礼。他便会说如今卫国国难,更应与国庶们同苦,卫国一日不复,便一日不穿华服。
“用后世的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能用这么完美的理由遮掩,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卢布直直看着公子辟疆的背影,默默笑着,心中很是赞赏他。别误会,不是他有什么爱好,只是知晓历史的金手指给他提供了更好的抉择而已,这个选择不是卫戴公而是眼前这位公子。
是的,卢布此番前来卫国入仕,包括高氏众人都以为他打算投效之人是如今的卫国新君,也就是刚即位的姬申。毕竟姬申多年轻啊,而且正值壮年,不出意外的话卫君之位未来二三十年都是他的,卫国兴复的重任便在他肩上。
可是卢布却知道,历史有时候总是这么出乎意料。姬申的确是新近继位,然而却是壮年而亡,在位时间还不到一年就呜呼哀哉地去世了。导致卫国今年一年内继丧卫懿公后,短短时间内又丧新君卫戴公。
卢布此来想要投效的真正的卫国明主却正是这位他一直打量个不停的卫国公子辟疆,也就是未来的卫文公。也正是在卫文公的带领下,卫国算是实行了中兴,从兵车三十乘重新回到三百乘实力的大国。
卫戴公不过是位短命悲催的过渡国君,自然不在卢布的考量中。
于是卢布再不管主位上的国君和夫人在说些什么,一门心思却放全在公子辟疆身上。思考着如何趁着这位公子如今还未上位之际,众人都不太看好他的时候傍上这棵大树。都说拥立是最大的功劳,自己或许可以好好谋划一下。
公子辟疆总感觉背后有股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让他格外难受,回头一看却是阿姊许穆夫人半路上招揽的齐国甲士正盯着自己看。公子辟疆却不知他是何意,或许是见自己为许穆夫人辩护而感激自己?只得微微颔首示意,也就不做多想。
卢布见未来的领导转头看自己,赶紧咧着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希望能给未来领导先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这黑黢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口白牙,却是对比十分鲜明,就像黑夜中的皎洁银月,不同的是一个好看,一个有些不忍直视。
“这黑炭头甲士可真丑。”公子辟疆打过招呼转过头来心里默默想道,“不过牙口看样子不错,齐国望族庶支的日子也过的这么好吗?”
这时买奴隶或者买牛马等牲口,先要看的便是牙齿,牙齿好就代表能吃,寿命就长。反之,牙口不好,就代表年老或者有疾病,是千万不能买的。另外就人来说,牙口好的多是吃得精细的贵人,牙口不好的多是下等人,从这也能区分得出两个阶级的不同。
卢布的牙齿自然是保持得不错,这是因为他穿越而来的这些时间都有保持刷牙的习惯。他发明了更接近后世形状的简易版牙刷,刷头用的是较硬的动物鬃毛。不仅自己刷,他还让高氏等人一起刷,他可不想在队伍里说话的时候总闻到口臭味。
当然这时贵族们也是有早起清洁口腔的习惯的。《礼记》中记载:“鸡初鸣,咸盥嗽”。
所以高氏众人虽然好奇于牙刷这一新鲜事物,但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比他们常用的柳树枝要好上许多。只能归结于卢布这人喜欢搞些小玩意,算是个人爱好。
牙刷此物。卢布给大小柳兄弟也准备了,毕竟有后世的平等观念影响,总觉得该一视同仁些好。而且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也赢得了卢布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