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静悄悄的,仿佛我们突然一下子从城市进入了偏僻的山村。只有脚下的水泥路面,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态势。
“爸,怎么回事?路上都没车呀。”我有些奇怪地问父亲。他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停下了摩托车,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城市交通地图来,笑呵呵得用荧光笔画了起来。
“你在画什么?”
父亲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在地图上画了几笔之后,电话响了起来。父亲接通之后,嗯嗯啊啊了几句,催促着我赶紧上车。
摩托车再次发动了,父亲谈性极佳,笑着告诉我,他的工作最近有了不少起色,等过完年之后,就要去临市办事,如果事情办好了,说不定会有一大笔收入。
我不是什么清高的人,谁不盼着家里有钱,能够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也对父亲的话感到高兴,但是父亲还有更让我惊讶的,他说自己认识了不少大人物,就连市长都跟他通过电话。
我有些惊讶,父亲只是个苦哈哈的农民工,市长怎么可能跟他通话的?
正疑惑着呢,他的电话就再次响了。父亲像小孩子似的,得意洋洋地对我晃了晃手机:“看到没,这就是市长的电话,你先等一会儿。”
父亲的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手机上的号码。不过父亲的老年机声音实在太大,我的确听到了有人在跟他说话,而且说话的腔调的确挺像个当官的。
打完电话,我俩继续出发。路灯依旧不亮,也看不到其他车辆。父亲却对此满不在乎,说很可能是停电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的摩托车也出问题了,车灯一闪一闪地,很快就打不着了。父亲不得不停下摩托车检查,我拿着手机给他照明。
磨磨蹭蹭搞了五六分钟,父亲就有些受不了了,骂骂咧咧地说:“今天真倒霉,车灯又坏了。不过还好,老子早有准备,儿子,你拿着电筒,咱们开慢一点。”
父亲驾车技术不好,需要双手掌握车身方向,所以只有我拿着手电筒照明。支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手臂酸麻,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就把手放在父亲的肩膀上。
父亲也不以为意,跑一段路就拿出他那张交通图,笑呵呵地拿荧光笔画上两笔,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带着我继续前进。
毕竟是用手电筒在照明,所以父亲的速度放的很慢,原本只需要四十来分钟的路程,竟然足足跑了一个小时都还没到。
到了滨江路的时候,终于有了路灯,只不过灯光并不太强,昏黄的灯光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父亲又一次下了车接听电话,随后再次拿出荧光笔,在交通图上画了起来。
我就站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他将弯弯曲曲的闪着光的笔画连在了一起,顿时一股寒意突然冒了起来,因为父亲在经过几次涂画之后,父亲的交通图上,荧光笔闪亮着的地方俨然形成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死”字。
“爸!你在干嘛?”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急忙抓住了父亲的手腕。他很奇怪得抬头看我,诧异地问:“怎么了吗?你也知道,老子平时不怎么在路上跑,怕不认识路,所以走过的地方都要用笔作上记号啊,免得到时候跑错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感到一种难言的苦涩,急忙指着父亲的交通图,“你看这里,你再看这里,你荧光笔走过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字!”
父亲皱着眉头,用力得凝视着交通图,然后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一把将交通图揉成一团,急急忙忙得催促我:“不对头!儿子,说不定我们遇到鬼打墙了,不行,咱们的加快速度了,争取早点回家。”
说完,父亲就又爬上了摩托车,用力地踩着发动机想要打火。但是摩托车却发出了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既像是女人凄惨的哭声,又像是男人被痛苦折磨的惨叫。
父亲脸色更加苍白,诡异的声音吓的他急忙跟摩托车拉开距离。他恐惧得看着我,又看了看摩托车,拖着我的手就跑:“不行,今天遇到邪门儿的事情了,儿子,咱们快走,离开这里!我记得前面有个轻轨站,咱们坐轻轨车去。”
多年不曾回家的我,可以说是对自己的家乡完全不熟,只有听老爹的话。而且父亲画出的“死”字,的确对我有着极大的影响,我不得不赞同父亲的意见。
和父亲慌慌张张地跑了大概两三百米,我才想起我的行李箱忘记从摩托车上取下来了。我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根本看不到摩托车了,就仿佛之前我们骑的摩托车根本不曾存在过似的。
我感到很害怕,父亲也同样如此,我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都只是些替换衣物,不值什么钱,不用太在意。
我们爷俩顺着滨江路跑啊跑,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但我俩根本就不敢停下休息,就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追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