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前院的围廊,就着掠过水面的夜风一吹,文絮顿觉清爽不少。想着回房也是闷着,不如看看即将逝去的江南秋月。抬头望月时,又觉得头顶着凤冠过分沉重,抬手把它取下。不想牵累了一只挽发的珠钗,一缕青丝散落在肩头,朱钗脆生掉在地上,滚至池水旁。文絮生怕它滚进水里,急急追了过去。指尖将触未触到珠钗时,只听有人道声“小心!”就被一把拉了回去。
“咚”的一声,珠钗不负期望地滚到水里,涟漪来不及荡开,它就沉入了池底。
“你拉我做什么?我的发钗掉了!”
文絮烦躁地转身想要斥责身后的始作俑者,但是她没有看到脚下的亲水平台上布满青苔,刚刚只要她多迈出一步就会滑入水中。
入眼却是一双明亮且沉闷的眸子,一手情揽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手随意拎着酒壶,月色下泛着冷冷白光。
“不想四公子在此饮酒,叨扰了。”话音刚落,文絮就急切地扒开他的手,想要跑。
显恺坐在池塘边假山的一方山石上执壶饮酒,月光冷水色清,文絮没能看到他,他却在她出现后,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显恺没有像在唐宫时,这么轻易地让她得逞:“怎不见初遇时的无理呢?如今真的越来越像个公主了。”他拽住她,像是在苦心寻找着什么。
他还在纠结她的真实身份,像公主或者不像公主。她到希望自己不是!
她不耐道:“四公子难道不知‘有絮女,乱国祸。’的谶语?难道不知此絮女自出生就同荧惑星脱不了干系?难道不知这佐证就是她有一颗红色泪痣?唐国女子担得起乱国罪名的,只有我文絮一人!”
他愣怔地看着她,不发一言,也不放手。
“四公子自重,如今我是三公子的滕妾。”
“滕妾。”他眯起眼睛,将她拉近一些,朱砂明艳亮眼,语气很是沉重:“你知不知道,娶你的本应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三哥不会身陷如此境地,你也不会做妾!”
这样的距离,让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四公子醉了,还是快快回府吧。”
“你不信我说的?苏仙音趁机陷害三哥,三哥在君父面前失了诚信,如今连白国国君都不念旧交,前来威胁他。是我错。”他眼中蒙着失落,松了手后退两步,“如果早知是你,我不会拒绝,不会,不会。”
他说得有条有理,不似酒话,可他说“早知是你,我不会拒绝”又是这么的不清不楚。不过她至少清楚了一点:显恪并非是为了依附唐国势力而娶她,他是真的为了调停两国的战乱无奈为之。
“事已至此,四公子何必说这些。如今为妾,我不会抱怨什么,更不会去在意这些。想来,三公子做出决定时,就已经想到了今时局面。你与他骨肉至亲,不会怪你什么。你也不要以此来折磨自己了。”
他摇头,目光牢牢盯住她:“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样的女子,此生我再不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