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死也不开口,眼巴巴的看着强硬的那位“叔伯”。那“叔伯”这才怏怏的拎着酒瓶要回去。没曾想瞿晓又挡在他面前:“叔伯,此酒名唤清菊,乃是不远处某山上的山妖王单单献给族长一人饮用的,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
瞿晓话音刚落,只见那人把手里的清菊酒往地上死命一摔,自己的摔完了又拽过另外一个的,也死命往地上一惯。两个酒瓶碎的稀烂,清菊酒也撒的满地都是。
往日里瞿白鹿曾教导众人:“凡物在此处是,自家用它护它。若物一朝四下离散而去,我等岂能顾及其后身?所以在时重它,去时方能无憾。千百年来千百物,又能说哪个物件定然是自己的?”
五达观人个个听入耳中,这些年来宝库里的东西自不消说,就是平日里他们自己用的小碟子小茶盏,也从未有扔掉的,都是用了再用,坏了破了才统一送到某地埋起来。其实许多东西由自己选中,用的时间长了,自己就舍不得了。另外的一些,则是恪守了白鹿所言,在相遇的时间内好好对待而已。
这俩人倒好,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摔的这么过瘾。
白鹿都没这么摔过东西。
白鹿看了看了看地上的两个瓶子,心内估了估价格,又瞟了一眼清菊酒,这酒就不能用价格来算了,若是让山妖王知道了,以那孩子的性子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白鹿已经有了打算。
他俩气冲冲的往十二楼走了,瞿晓刚刚还提起的气,此刻全泄下去了。一个族长,竟被人欺辱至此...他低了头,似有些沮丧,但片刻却又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这才望着那两个人远去的身影。
多少还是个孩子模样啊,遇多了这种人便就明白,蠢材的话是不必入耳的。
瞿晓眼神倔强,拳头攥紧可眼看他们走远了又无力地松开了。他太明白自己的能力不够,此刻不是翻脸的时候。
此时看到瞿晓的模样,白鹿才算稍稍欣慰了一些。人是应该有自己的算计的,现实并非是贬义词,只要不违了自己的心,真正理解了“现实”二字,对人对己反倒是好事。
他并未站久,也迈步往十二楼去,与前面两人正好隔开了一段距离。
瞿晓从白鹿身边过去,白鹿想要拉住他,但还是没有动。
有些话对着他说,不如对着众人说,有些东西左右要给他,那还不如当着众人的面给他。
小瞿晓啊,小瞿晓,天狐族总算出了个你。
瞿白鹿在瞿晓走过去之后,挥手收拾了那酒和瓶子,方转身瞥了一眼前面正要进十二楼的二人。
旁的不说,这酒和瓶子总该赔的,拿什么赔呢?
瞿白鹿化作轻烟一缕,直接先他们一步站到了十二楼前。
那两位走的快离十二楼并不远,距离白鹿猛然显形的位置几乎只有一两米。他俩正走着没留神前面突然冒出来一个背影,慌得止住步,细细一分辨才发觉是瞿白鹿,当下连忙把头一低,口中连连告罪:“不知雪圣在此,不知雪圣在此。”
瞿白鹿回身瞥他们一眼:“我刚来,差一些撞上,日后走路着些小心。”
他俩点头不语,心中掂量着方才的事情有没有叫瞿白鹿看了去。
白鹿也不理他们,还是背对着他俩,声音缓闷:“瞿晓呢?你二人不该是待在十二楼的么?”
身后二人头上不觉已经冒了汗,他俩只是道:“刚刚出来。”
瞿白鹿懒怠与他二人多言,只冷冷道:“去叫五达观及天狐众人来十二楼顶层,我有事吩咐。”
他俩慌慌张张忙分头找人去了。
走在后面的瞿晓虽然离得稍远,但瞿白鹿的身影也能看的分明,天狐族耳朵都灵,方才白鹿说的话瞿晓也都听了进去。
他本要上前问好,只见白鹿又化作轻烟一跃,瞬间到了十二楼顶层,瞿晓忙也驾云往十二楼顶去了。
不多时众人便都到了,秋寒自然是到不了了,只怕那符咒还没练到够模样呢。
众人见瞿白鹿不在永寒洞也颇有些奇怪,毕竟那天那副模样的瞿白鹿如今成了没事人一般确实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众人也未有说话者。
不曾想又是一年春光至了,多好的景色啊,山上的雪未化,山下却已经开了红花。漫山遍野的星星点点,像是人间的灯火,将息的烟花。
绿意也渐渐裹满了山谷,一层层的变浓,等到夏天估计又会变成另外一幅景色了吧。
瞿白鹿站着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四野的风光,十二楼比较高,瞿白鹿又较少来此,故而从前看着的那些熟悉的风光景物此刻再看又仿佛变了一副模样,虽然知道仍旧是那些,但心里仍贪恋着这新鲜的角度。
确实啊,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样事物的不同面貌,永远找寻不同的角度,是不是看景的心也永远不会厌倦呢?
不同往日,瞿白鹿站在栏杆边,微微抬着头背对着众人,光影刻画着的不是那姣好的面容,而是一缕缕微微扬起的发丝。
“瞿晓。”
众人都屏息静气听着,猛然听得叫了瞿晓的名儿,都抬起头来看他。
瞿晓快步上前道:“雪圣,瞿晓在此。”
“方才我在永寒洞里打坐时,心里猛然间想到,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教你什么。”
瞿晓静静听着,不知如何接话。
“故而,我今日想传授你几句咒诀,另有修炼的法子和我府内存着的几样法宝,也一并传给你,可好?”
她的声音那么沉缓,虽然柔和却总带着些疲倦。
瞿晓一愣,不知瞿白鹿这是怎么了,心内也想着是否是方才真的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瞿白鹿回身看他,光线柔化了她的面颊、眼眸,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柔和。
她道:“无需多想。”
瞿晓一慌,知道瞿白鹿看着自己的心,知道自己的想法,当下也不敢多思了。
白鹿从手上幻化出一个手札,另有放在手札上的一件黑玉香囊,瞿白鹿并未转头,只是将物件托在手上,口中道:“都在这里,这些虽是我给你的,你却不是我的徒弟...琉知。”
卫琉知走上前来。
瞿白鹿将手札和黑玉香囊全交给卫琉知:“我若请你收下一个徒弟,不知你嫌不嫌弃?”
卫琉知心中诧异回头看了瞿晓一眼。瞿晓也是没想到,本以为雪圣会让自己去雪圣的师门,可怎么又让卫琉知当自己的师父了呢?
卫琉知道:“雪圣......”
白鹿不做声。
“雪圣吩咐了,我自然收下好好教导,定不负雪圣所托。”
卫琉知上前接过,转身走向了瞿晓。
瞿白鹿道:“该他前来拜见你。仑者山涌泉山有你二人,我便放心。”
瞿晓听了这话忙上前接过手札和黑玉香囊,又对卫琉知行了大礼,转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瞿清韵,瞿清韵一直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瞿白鹿仍在看景,整个人站在那里丝毫不觉颓废。
“那香囊里有一枚小印章,天玄洞府内的许多事情,不能没有个判定,有了判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就会有个结果,结果的好坏我要看,如何判定的我也要看,你,有疑否?”
瞿晓弯下腰,将手札和黑玉香囊捧过头顶:“瞿晓无疑!多谢雪圣!多谢师父。”
众人这才看出来今天瞿白鹿是为何召集了众人前来。
五达观的倒还罢了,天狐族内有些人面面相窥却不敢动声色。
白鹿转回身,这刚从底下上来,十二楼的光线着实有些刺眼,她静静看着众人:“我许久不问二府之事,趁着今日空闲,还请诸位同我说道说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