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夜舒黎一身金黄色的华锦长袍,宽大的袖边上,是暗紫色的祥云龙纹,精瘦的腰身上,一条白色的玉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上面,显得雍容随意。
寒冬的风像刀子一般,呼呼地刮着外面的枯枝,斑驳错乱的树影在窗纸上,怪力乱晃。乾隆殿里生起了兰木炭火的炉子,没有丝毫的黑烟,却生出清淡的暖香。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骤然灌进来的寒风吹,吹得金桐色的烛台,明火摇曳。
“皇上,今儿该翻牌子了。”小渣子公公低声唤道,生怕触怒了这位天家龙颜。因为自从熙妃娘娘殁了以后,别人也许看不透皇上,身为随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小渣子发现皇上私下里的笑容变得几乎没有。
金銮殿上那个凤目弯弯,嘴角老是挂着一抹笑意的人,只是戏谑地看着百官,任由他们像一群老娘们一般吵吵闹闹,只要不是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皇上根本就不会理会。
下朝的时候,皇上都会直接回到乾隆殿,从来不会自动去哪个娘娘的宫殿探望。
奇怪的是,每每遇到娘娘们亲自上门,他都会礼数到位的接见她们,邪俊的脸上挂着的那种微笑,娘娘们看到了神魂颠倒,小渣子公公看到了也却是七魂出窍,太冷啦!
“哦?今天又是十五了吗?”夜舒黎淡淡地问道,他握起青铜爵杯,若有所思地又饮了一口酒,修长的腿还是毫无章法地搭在御案上。
小渣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摸不清皇上问这句话的深沉意思,恭敬地答道:“是的,皇上,按照圣主爷制定的规矩,今晚由记录彤史的女官,来询问皇上是否需要翻牌子。”
夜舒黎单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膝盖,狭长的眼线开始向两边扩展,尾角斜斜向上。
他有些急躁道:“十五,十五,怎么还没消息?”
小渣子公公额角的冷汗都下来了,皇上问的是什么事,自己完全没有底啊。
“报——”
一声急促地男声,携带着怒吼的风声,突兀洪亮的在大殿外响起。
夜舒黎眼神微微瞟了一眼,小渣子会意,连忙后退着出去,不一会儿,他就领着一个铁盔藤甲,佩刀哗啦的侍卫首领进来。来人面容普通,扔到人群里最不起眼儿,可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不会忽略他身上森严的肃杀之气,黑色的瞳仁里都是刚下磨刀石的刀锋。
“原来的张统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清冷华丽的声音,夜舒黎皱眉问道。
张统领还没到跟前,就直接单膝跪下,洪亮地答道:“启禀皇上,属下发现一只八哥!”
小渣子头上立马冒出一个豆芽菜,心里不由得唏嘘,“张统领你半夜搞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就是报告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夜舒黎的狭长的凤目却渐渐眯起,慢慢合缝儿成了危险的光芒。他缓缓坐起来,声音里也开始郑重起来:“继续!”
张统领虎拳回抱,低头说道:“自从皇上命令属下日夜监视红云殿,不许一只虫子飞进飞出,属下就不敢稍有懈怠,分拨派兵安排明岗暗哨。
半个时辰前,大殿的上空忽然飞出一只黑影,被属下拦截下来,从八哥的羽毛里面,搜出了一张纸条。”
说罢,张统领探手入怀,双手奉上绑着黑线的纸条,小渣子眼尖,立马下去接住,躬身递给了夜舒黎。夜舒黎正襟危坐,阴沉着脸,等他打开纸条看到的一刹那,脸上的寒冰骤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张统领,你把这张纸条还是绑回八哥身上,任由它飞走。”说罢夜舒蜜色邪魅的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