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阵阵响亮的战鼓声响彻在了阵地的上空。

契丹人的号角声也在此刻呜呜的吹响了，九儿知道这是进攻的信号，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来不及再关注杨煜的伤势，九儿随着先锋营拉马撤后，天启军的弓弩手稳步上前，整齐的引弓向天，一时间箭芒如蝗般飞出。同样的一轮箭雨也同时扎入了己方的阵营之中。藤甲兵在阵前排开了阵势。大战正式拉开——

几轮箭雨之后。敌军的数千人战队便像一股黑色的旋风般狂卷了过来。果然是一身镶金边的黑衣骑士，是那“野狼队”的五千人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天启人的墨绿军衣瞬间与一身黑衣的联军狠狠地绞缠在了一起。眼见得拿着钩镰枪的跳荡兵悍不畏死的在敌军的马前横扫了过去。

这“野狼队”登时阵脚大乱。无数的战马变成了矮脚的瘸腿马，那些黑衣骑士登时只能由骑兵转为了步兵，用弯刀迎上了绿衣军人的长枪。

九儿就像一只真正的菜鸟一般两股战战地看着眼前这些化身为杀戮机器的人们。战场就是一部裹挟着生命的绞肉机。它撕碎着，咆哮着，怒吼着，疯狂着，各色各样的人嘶吼着绞缠在一起，鲜血淋漓，残肢乱飞。满眼竟是杀戮，转眼便是死亡。红了眼的人们只剩下狂暴的砍杀，甚至把自己的身体也当成了进攻的武器。

九儿从未经历过这种残酷的场面。前世的杀戮面对的也是那些已经没有了灵魂和生命的丧尸。跟这些活生生的人有着太多本质的区别。

这一世除了那次在山崖之上她甩落的那道身影。她的手中还没有沾染过更多的鲜血。所以，当真正面对杀戮的时候，九儿本能的胆怯了，退缩了。

当她的刀下之人露出了一副凄惨可怜的模样之时，她竟一时心软，刀也砍不下去了。

随着她的转身。一声怒吼瞬间炸响在耳边。一柄钢刀深深插入了方才还在苦苦哀求她饶命的男子的脖间。

九儿吃惊地回头，看着那人高高举起的弯刀缓缓地跌落尘埃。突然间竟觉得气血上涌，有了一丝想要呕吐的冲动。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是我们南路军红榜的魁首。是我杨怀勇看得起的兄弟。举起你的刀！别像个娘们似的，让你的同情心见鬼去吧！”

那威武的汉子高高举起了长刀，瞬间又收割了数人的生命，冷厉的声音再度炸雷般响起：“前锋营的兄弟们，跟着我，杀到对面去——！”

看着奋力冲入敌阵的杨怀勇与各位前锋营的袍泽。九儿咬紧了嘴唇，扔掉了钢刀，抽出了炎火子母鞭，猛地也冲进了敌阵之中。

这一支前锋营的战士们，全部是由红榜中的高手组成。他们冲击在敌营之中，就像是天生的杀戮机器，在千军万马间呼喝来去，纵横沙场。随着一个个身躯的倒下，一片片的无人区竞相出现在敌阵的战场之上。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勤劳的农夫，挥舞着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茬一茬的生命，他们疯狂地舞动着屠刀，全然不知疲惫，只剩下了收获的喜悦。\”

终于等到了锣声敲响。呼啸的战马裹挟着满身的鲜血，载着各自活着的人们返回了营地。

当第一波交锋结束之后，活着的人们迅速撤回了城里，带回了死去袍泽的尸体和哀嚎着的伤兵。

九儿也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云翼那浴血的战袍。他依旧行动自如的带着众将军向着中军大帐而去，心下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的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云翼有没有危险？在不在战场之上？

她不禁有些懊恼和自责，还好意思说是来保护他的安全。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这次若不是有同伴的救护，恐怕自己连活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起云翼在阵前的英武强悍，九儿深深的感到了一丝挫败。当自己以为已经跑的很快的时候，却看见了前方那人起飞的背影。这种深刻的无力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己还真是不争气，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她竟然看着敌人却下不去杀手，这样的没出息，还好意思说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那人的身边。

九儿心中不觉有些烦躁，后怕，难过和愧疚。面对着周围的普通兵士看向自己这支队伍时流露出的仰慕，敬畏和崇拜的神情。九儿越发感觉羞愧难当，面目无光。只是呆呆的跟在队伍的最后,缓缓的随着前锋营的人流垂头丧气的向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路过伤兵营地，满目皆是痛苦呻~吟的身影，缺胳膊少腿，甚至濒死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看着忙碌的随军大夫和医兵，九儿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她紧跑了几步，向着杨怀勇抱拳道：“杨头，我想去帮帮他们。”

杨怀勇深深地看了九儿一眼，拍了拍她的肩头，没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九儿疾步跑远的身影，杨怀勇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这小子还是年纪太小，到底是个孩子。第一次上战场，没吓得尿裤子，也没伤筋动骨的就是万幸了。让他去见识见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