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你不是怕黑么?怎么没开灯?”
墨染忧的眉头轻蹙,苍白的容颜清俊,温柔似水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
听到墨染忧的话,墨懒懒愣了一愣,抬眸看向窗外,清晨的光线虽然不能说很明显,却也确保眼睛能够看得清事物。
可此时染忧的话……
墨懒懒止住哭泣,抽出一只手,在墨染忧的面前晃了晃,看着以前那双魅艳潋滟的眸子,此时却一动不动,多了一丝空洞。
他这是看不见了?
少女不敢哭出来,怕会伤害到墨染忧。
此时医生也已经赶到,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墨家人,脸上全都是一副放心的模样,看来一夜下来她们也在担忧着。
医生照例给墨染忧进行了身体检查,其余人包括墨懒懒全都出了病房,临走前,墨懒懒拉了一把医生,轻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方才安心的离开。
走到病房外,墨懒懒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里边的染忧,眼睛红肿的很,一夜来的眼泪,总算是换回来墨染忧的无事,就算真的变残废了,墨懒懒也不会介意,一直以来,她爱的是墨染忧这个人,别的就算没有又怎么样。
“懒懒,刚刚你跟医生说什么?”细心的姚月雅,看到墨懒懒之前的小动作,有些耐不住问了一句。
听到姚月雅的话,其余人也全都看了过来,站立在一旁的墨懒懒,扯了扯唇角,一夜未睡,令她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我让他检查一下染忧的眼睛。”
“染忧的眼睛?他眼睛怎么了?”墨瑾钰皱起了眉,不是胸膛中了子弹么,怎么跟眼睛还有关系,再说了,医生之前不是说,只要度过了昨晚,那么就没有事情了么。
墨懒懒知道,现在的她必须坚强,若是连她都崩溃了,得知真相的墨染忧,又该是如何的无助呢。
所以她依旧神色淡淡,轻飘飘的说着话,“没事,等一会就知道了。”
墨懒懒不愿意在说些什么,这一会儿她需要一定的安静,说完话的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也代表了她此时的不安。
如果检查出来,墨染忧真的失明了,那么墨染忧会怎么样呢。
墨懒懒完全不敢想象。
此时,只能够祈祷上天,不要让悲剧发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她宁愿眼瞎的是自己,也不要是那个骄傲的少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
窗外的雪花飞舞着,这几天京城一直都在下雪,很冷的天,却仍旧比不过墨懒懒的心。
等待结果永远是煎熬的,就像是等待死亡的宣判一般,墨懒懒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代表着把生死都放在命运上,决定权不在自己的手里,那是一种令她很不喜欢的感觉。
看着女儿坐在一旁,墨瑾钰也不忍再问,虽然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女儿照顾了墨染忧一夜,此时的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转过头,小声的让六夜去车里拿外套过来。
医院固然有暖气,可墨瑾钰还是不放心。
这时候,苏文轩等人方才迟迟赶来,都是一大家子的人过来,其中还有叶千羽和黛娇娇她们,看来她们也是收到了消息,前来看看。
话最多的自然是郑开艳,作为长辈,她风尘仆仆的赶来,脸色焦急,第一个开口,“月牙儿,怎么样,染忧醒了没?”
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们还在睡梦中,一知道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昨天生日宴会,她还心里奇怪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想问姚月雅,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打不通。
却不想竟是孩子出了事,郑开艳唏嘘不已,心疼的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墨懒懒,这孩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偏偏生得是个崽子,便偏疼于懒懒一些,如今看到好好的孩子,变成这个模样,心里头难过的很。
“醒来了,现在医生在做检查。”姚月雅宽慰的说了句,至少人醒来了不是么,只要人醒来了,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好了,别的事情,姚月雅想,都没有比这个重要的。
听到这里,郑开艳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着胸脯,长松一口气。
一旁叶千羽,走到墨懒懒的一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拍着她的背部,无言的安抚却让墨懒懒又是想要落泪的冲动。
因为墨染忧的事情,墨懒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脱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墨染忧能够好起来。
时间在焦急中,慢慢的度过。
直到病房门被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墨懒懒猛然抬起头,站起了身,冲到医生面前,神色有些怪异的紧张,“怎么样?”
看到墨懒懒的样子,医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墨瑾钰,后者点了点头,这才让医生放心的说道,“大少已经躲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可以,只是……”
他顿了一顿,这让墨懒懒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抓着医生的衣角。
医生继续道,“之前做手术,因为主要危急大少生命的是胸膛那一枪,所以并没有做脑部的检查,刚刚墨小姐说让我检查一下眼睛,我做了全面检查后,发现大少确实是失明了。”
失明二字一出,只听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墨懒懒那单薄的身子晃了一晃,却仍是稳住,紧紧的抓着医生,眼眸厉色,“为什么会失明?”
或许是墨懒懒的模样太过于骇人,此时就连这见多识广的医生都有些觉得毛骨悚然,他耐着头皮道,“此前,大少的脑部应该收到过猛烈的撞击,在脑中形成了一块淤血,这淤血遮挡住的神经,却让大少失明。”
“那能不能取出来?”墨瑾钰还算是冷静的,此时还知道问问看这个问题。
不过,显然医生仍是为难的神色,“这淤血压住的神经,要取出来还没有这么高的科技,只能去国外看看,但世界上还没有先例,恐怕这康复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不过这淤血不会伤及到性命,这个墨总可以放心,其他的还要我去找老师们研究研究。”
看来以他的技术,做这个手术太过于艰难,十有*是没把握的,没必要为了眼睛,去危急到生命。
墨瑾钰唯有点点头,此时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医生走后,大家全都面面相觑,墨瑾钰看着失魂落魄的墨懒懒,安慰道,“懒懒,你不要急,爸爸会去国外请来最好的医生,一定会让染忧恢复的。”
墨懒懒扯了扯唇,“爸,我去陪陪他。”
现在的她,就像是失了魂魄的人一般,可是她不能够倒下,她还有人墨染忧需要照顾,不是么。
听到墨懒懒的话,几人都不敢打扰,唯有静静的看着墨懒懒走进去,随后把门关上。
躺在病床上的墨染忧,此时正静静的‘看着’窗外,听到脚步声,轻轻的转过头去,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墨懒懒把房门关上,走上前,拿过一旁的水果,开始削了起来,咧着嘴笑的很难看,“染忧,饿了没,先吃点水果,等一会儿爸爸会给我们买早饭来的。”
“懒懒,我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墨染忧没有回墨懒懒的话,只是‘看着’她,淡淡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平静的水面,激不起万千水浪。
这是隐藏在狂风暴雨后的冷静,墨懒懒如何不知道呢。
她仿佛恍若未闻一般,依旧笑颜如花,“染忧,吃个苹果吧,身体早点康复,我们也好早点订婚呢。”
“懒懒,我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墨染忧的语气稍稍硬了起来,处于黑暗之中的他,是无助的恐惧感,连身子都开始莫名的颤抖起来。
“先吃点苹果,我等一会儿跟你说我再学校里的趣事,这一年不见,我真的好想你呢。”墨懒懒削着苹果,自顾自的说着话。
这样的墨懒懒,令墨染忧明白,他或许是真的看不见了。
少年开始大笑,笑的癫狂,他凭着感觉扯掉手上的吊针,就准备下床,墨懒懒看到墨染忧这样,心中一惊,立马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一把上前抱住少年,语气惊慌,“染忧,你要干嘛!”
“你放开我,墨懒懒你放开我!现在我看不见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你在一起,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墨染忧的情绪波动很大,显然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墨懒懒不肯放手,一个劲的抱着他,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染忧,你只是看不见了而已,你还有我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是这么这么的爱他,他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开她呢,他死了那她该怎么办啊。
“我是个废人,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我看不见了,你知道么,懒懒,我看不见了,我不是个完整的人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照顾你,该怎么为你打下我们的帝国,懒懒,你放开我吧,我不想耽误你……”骄傲如他,如何能够接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说墨染忧是骄傲也好,说墨染忧是自卑也罢,无论怎样的他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墨懒懒摇着头,紧紧的抱着他,窝在它的怀里,泪水就像是滴落的珍珠,无法抑制,“你怎么会不是完整的人呢,你不知道怎么照顾我,那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你不知道怎么打下我们的帝国,那我就双手来创造属于我们的家,你让我放开我,我怎么可能放开你,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的话一句句的传进墨染忧的耳里,令这个从不曾落泪的少年,却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如果是往常,墨染忧必然会很高兴这样的情话,小家伙对她的爱,原来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他如何能不高兴。
可是这不是往常,现实就是残酷的,发生的事情,会让你完全无法控制。
就像是现在。
墨染忧一直都在想,到底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他们才会分开,以前的自己想不出来,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对墨懒懒的爱,早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墨懒懒就是他的全部,但若是有一天他的爱会造成对墨懒懒的伤害,那么他宁愿独自离开苟活。
就像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去照顾他,那么他再爱她,只会对她造成麻烦,墨染忧不愿意这样。
墨染忧渐渐冷静下来,手上刚挂点滴的地方,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此时已是血液四溅,鲜红色的液体流在手背上,可墨染忧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说,他已经麻木了。
墨懒懒感觉到墨染忧不在激动,松了一口气,小心放开他,眼睛撇到墨染忧的手背,心里一阵刺疼,立马按了铃,等护士把纱布拿来。
她用纸巾先给墨染忧的手按住,发现少年此时面色如同死灰,任由她左右。
墨懒懒一边心疼的流眼泪,一边坚强的不哭出声。
她吸了吸鼻涕,继续笑着说话,“其实医生说,去国外就能好了,我们墨家这么有钱,等你胸膛的伤口好了,我们就去国外治疗,染忧你不用担心的。”
耳畔,听着少女的声音,墨染忧禁不住想要苦笑,曾经的墨懒懒,几乎不怎么说话,可此时话却多了这么多,而这一切都是怕他会在激动。
刚刚,他或许真的是吓到了墨懒懒吧。
一时之间,墨染忧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这也是正常,现在冷静下来了,墨染忧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都是墨懒懒亲力亲为,她把家里人都赶回去,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就是不给别人搭把手的机会。
来医院也有几天了,墨染忧一直都没有洗澡,因为胸膛的伤口不能碰水,所以墨懒懒准备去接点热水,给他擦擦。
不然身上长满了螨虫也不好。
想着,墨懒懒就去洗手间接了水,仔细的试了水温,感觉到可以,才放心的捧着水盆到病床边。
自从墨染忧看不见后,他便喜欢上了发呆,常常‘望着’窗外,就是一整天,也不和墨懒懒说话。
墨懒懒也习惯了,她拿着毛巾浸了水,拧了拧干,方才凑近墨染忧,轻声道,“染忧,我给你擦擦身子,你不用动。”
听到墨懒懒的话,墨染忧没有表现,却下意识的将身子护的更好了一些,似乎不愿意让墨懒懒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