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希望再有机会和他相伴吗?”
“你还记得曾经答应,如果有机会,来世再把酒言欢吗?”
“你忘了自己许诺过思坤,要生同衾死同穴吗?”
如果没忘记,请醒过来。
还有一个人,再承载着前世所有无力虚幻的期盼,在等着实现你们一起许下的承诺。
凝望着合住的门的双眼慢慢混沌起来,猩红的血泪自那张白到透明的脸上缓缓滑落。
司然抹掉眼泪,手上快速掐出两个净魂凝神的灵决,打入段思坤的眉心。
魂魄周身盘旋的浅黑雾气渐渐消散,眉心那一抹刺眼地深紫也慢慢淡去。司然一喜,将绸符一转,随后快速从怀里取出几张绘满了图纹的符咒贴在上面。
白光愈浓,驱散了屋中经久未散的怨气。骸骨上诡异的森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慢慢变得枯黄而干枯。
逸筠缓缓站起身,眼中的茫然逐渐褪去,慢慢显露出几分清明和混沌交错的复杂。半晌过后,终于定格在清明之上。
在司然和萧迟期盼的目光中,虚化的灵体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那一刻,萧迟鼻子一酸,也差点落了泪。
如果不是经历过,如果不是结识过。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平静温润的外表下掩藏着怎样的睿智和亲和,也永远不会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与这个本该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相交。
而正因为他们相惜相知,当他知道那具充满了怨气和执念的骸骨中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又将眼前这个男人折磨了无数年时,他才义无反顾的想要帮他扭转命运。
幸好,他们做到了。哪怕期间那些不完美让他们险些再次错失,如今,他们也做到了。
如当日所说,若有来生,定当同席而卧,把酒言欢。
司然吸了吸鼻子,傻兮兮地笑开:“我去叫思坤!”
逸筠的面色一僵,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手指。
“不必了……”他笑了笑,满眼无力和悲伤,“早晚都要分离,何必再去惹他伤心。”
司然重重的哼了一声,差点把因为刚才流泪而带出来的鼻涕喷出来。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如果你想留下!我一定能让你留下!”
话音一落,逸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跑出了房间。
逸筠怔了怔,看向萧迟:“他这是……”
萧迟笑了笑,眼中满满的放心和释然:“现如今,司然不过是个孩子,难免会有些任性。”
即使有了前世的记忆,他如今也只是个上大四的孩子,至多不过是个神秘的灵术师。却已经早已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殷国师。即便他可以变成国师的那种心性,却也掩盖不了这些年已经变成本能的性格。何况……司然国师……本身就是一个会有些任性的孩子。
逸筠失笑的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司然跑到客房时,段思坤倚在床头,捂着眼睛的双手早就被泪水沾湿。他小心翼翼走过去,拽了拽段思坤的衣袖:“思坤……逸筠醒过来了……”
段思坤一惊,猛地跳起来冲向书房。
目光相对,便化作万语千言。
萧迟缓步走出房间,带着司然一起。将这片不算大的空间,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爱人。
逸筠看到离开的两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将目光落到段思坤身上。
他变了很多,与他印象里那个清俊平和的段二公子大为不同。但始终未曾变过的,是他望着自己时那份认真。
挣扎在漫长的黑暗中时,他恨过那些人冤他,也恨过那些人杀了他。而唯一最让他恨得,却是使得他无法再继续与这个人相伴下去。可后来,他又慢慢庆幸,庆幸被囚困在黑暗中的人只是他,没有这个人。这个人不必如他一般,忍受着漫长的黑暗和孤寂,以及那些求而不得,怨恨丛生的执念。
再到后来,他所有的怨恨和执念,都只剩下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恐慌。这样的念头一直蔓延着,直到他在苏醒前的一刻,被那道熟悉的气息牵引。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个人的目光,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充满了怨恨和戾气,唯恐他会因为那样的丑恶而厌弃自己。
可是……他说……让自己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