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走进玲珑的香闺,虽然只是在庄子里暂住,但这里处处都透着女孩家的娟秀。小几、圈椅上的台布和椅搭都绣着精致的花鸟,一看就是玲珑的手艺,而一旁的绣架上,还有一副没绣完的博古图。
屋里弥漫的藿香水味道遮去了原有的女儿香,却提醒着进来的人,这里的小姐中暑了,身子不适。
他看到玲珑半靠在红木罗汉椅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茶白小袄,豆绿色挑线裙子,裙子的下摆从暗红色罗汉椅上洒下来,淡淡的一缕,轻轻柔柔的。
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手肘抵在罗汉椅的靠背上,那里似是有个白色的东西,看仔细了,原来是一只系着五色缨络的玉玲珑。
许庭深双眼淡然,嘴角却牵出一抹浅笑,金玲珑和玉玲珑,这真是绝配,妙趣横生。
他听着金子烽毫无热度的问候几句,平素里金子烽读书的声音极是悦耳,铿锵有力,抑扬顿锉,但他此时问候妹妹虽然关切,却全无念书时的感情。
玲珑微睁双眸,欠欠身子,却没有起来,只是小声谢过,便又闭上眼睛,似是没有精神,也似是懒得搭理他们。
许庭深心里有些戚然,玲珑不会是也懒得理他吧。带着失望,他和金子烽向屋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却见门边的花架上摆着一只藤编的大花瓶,里面插了一捧子干花,这花叫不上名字,倒像是田野里常见的那种星星点点的小花,被有心人采来后晒干,长久保存。
那花瓶正是在市集上他送的那一只,那时许庭深还想过,这种藤子编的花瓶不能贮水,插不了鲜花,怕是只能用来放鸡毛掸子这样的物件儿。
看到玲珑竟用这花瓶配了干花,许庭深忽然觉得,这样的藤编花瓶就是要配上干花才最好。只有长着一颗玲珑心的人才会有这么巧妙的心思。
想到玲珑为了这只花瓶而亲手晒制干花,他的心里就暖了起来,方才的失望荡然无存,一股甜蜜从心底浮起,然后,越来越多,荡漾了整个心田。
金子烽和许庭深刚走,玲珑就从罗汉椅上跳起来,站到窗前猛吸几口新鲜空气,这藿香水的味道真不好闻,她差点窒息了。
流朱送了两位爷出去,回来时把廊下晒的花枝子抱了一捧进来。
“五小姐,方才出门时那位许二爷看到这些花枝子,问晒好后可否给他一些。”
经过那日在山上的事,玲珑对许庭深已没有恶感,只觉得这人性情纯良,和哥哥不像是一样的人。既然他想要这些干花,索性送他些,也还了他上次送她回来的人情。
“这次晒得挺多的,你给四姐姐送些过去,余下的送到竹香院。”
流朱答应着出去,杏雨却又追出去,叮嘱道:“你送到竹香院时别乱说话,这花是给竹香院的,咱家三爷和许二爷谁爱要谁要,咱们别管,可记住了?”
玲珑和许庭深虽有婚约,毕竟尚未亲迎,专程送东西给许庭深,若是传言出去,终归是影响小姐的闺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