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郎从书桌后的书架上取来几张泛黄的白纸,将自己带在身上把玩的松烟墨敲了一小块到砚台里,拿着去外面水缸里捧了一把水,进屋研磨。
然后,他左手提笔,草草写就一张欠条,再用自己的私印,和方才聊天时林四爷交给他的敬知县的私印,蘸过随身携带的朱红印泥,往欠条上印了两个大印。
接着,岑大郎飞快地收起印泥、印章,处理了毛笔和砚台,将纸放回原处,拿着欠条站到窗口,让冷风将墨迹和印记吹干。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他将欠条折好,收入腰间荷包。
随后,他出了破旧的小书房,穿过回廊,直奔暖房。经过乡土气息浓厚、爬满菜藤的花墙时,岑大郎遇上了正被周家几个曾孙辈的小子围着欺负打骂的幼弟岑三郎。
他快步走近他们,那几个小子背对他蹲在地上,把岑三郎按在冷冰冰的青石地面上,笑嘻嘻地动手扒他身上的荷包、腰间的玉配和脖间金镶玉的金圈。
岑三郎挣扎着不肯给,那几个肥圆霸道的小子,就踢打他,叽叽喳喳地说什么“我娘、祖母、曾祖母说了,你家富得很。初次见面,要给我们这些小辈见面礼。让我们看到什么喜欢的就动手拿,反正你身上的和你家的东西,迟早都是我家的。”
岑三郎听了,花着脸大吼:“不是!你们胡说!我的和我家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的,你们不能拿!快还给我!”
岑大郎在后面,更是听得肺都要气炸了!
看着被欺负得可怜兮兮、想哭却忍着不肯流泪的幼弟,再瞄瞄那几个趾高气扬、笑得格外欢乐的肥小子,他觉醒记忆后,第一次觉得理智全失,脑子“轰地”一下,就被极致的愤怒占据、主导。
等他回过神,那几个浑圆的肥小子已被他揍趴在地,哇哇大哭,他手里还拿着从他们那儿抢回的幼弟的东西,而他那前世智计卓绝的弟弟,此刻正笑得极为憨厚地站在他旁边,仰着小脸满是骄傲地看着他,那崇拜的目光,仿佛他是天神下凡。
前世不知被弟弟鄙视了多少回智商捉急的岑大郎,一下从岑三郎那儿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满足和自得,他暗搓搓地想:原来那嘴毒、性子臭、仗着聪明便不可一世的弟弟,幼年时是如此的天真烂漫讨人喜爱。真希望弟弟永远都不要长大!
岑三郎从天神兄长手中拿回自己的荷包、玉佩和金圈,双手捧在怀里,气哼哼地瞪了瞪那几个哭爹喊娘的肥小子,还冲他们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才喜滋滋地被兄长抱在怀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