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经常，前……几年倒是来得多，最近不来了。”

“为什么。”

“可能忙吧？”

“前几年，你才高中吧？能来这儿消费？”赵丽影插嘴道：“看上去不便宜。”

“又不用你掏钱。”数叶没好气地应一句。

“你才大学？”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我长得老的不止你一个……”数叶无奈。

“额，我只是……嗯，觉得你成熟。”

赵丽影笑出了声。

数叶发现周公子真的是个文艺的人。

人们说，文艺的人喜欢老房子，喜欢黑瓦的屋顶，喜欢绕墙的藤蔓，喜欢大红的灯笼，喜欢不那么绕弯子的，一口到底的酒。然后就整个人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事实上，这么一间老房子，这个晚上被一种幽黄的光线填充。然后明亮的烛，暗红的灯笼点缀其中。耳边是那些文艺青年或者在弹吉他或者吹着口琴。你再往凉意十足的实木椅子上依靠，你也会感觉文艺透了。

数叶只是发现，周公子文艺地有些特别。

上了菜，稍微吃了会儿之后，她要了一瓶酒，然后就独自一人一口一口地咽着，然后嘴里叽里呱啦地跟着几个座位的距离传来的手风琴的声音在唱歌。

数叶觉得那是俄语，赵丽影觉得那是意大利语。

“是法国歌。CommentTeDireAdieu，无法说再见。”她解释一句：“好听么？”

赵丽影鼓掌拍手道：“真好听。”

在她重新闭上眼睛跟着音乐重新神游的时候，赵丽影吐吐舌头小声地跟数叶道：“感觉怪怪的。”

“你不是跟她处的挺好么？还喊人一块来吃饭？”

“我是说她唱的歌怪。她人挺好的呀。”

“哦？她的歌哪里怪了？”

“听上去，怪。说不上来。”她认真又小结巴地解释道。“就是，有点伤感？”

“我无法解释清楚，你的心，就像隔着一个玻璃球，爱情就这样逝去了。”

“是什么？”

“这首歌的歌词。”

“你不是听不懂吗？”

“她说歌名，我就记起来了呗。”

“讲什么的？”

“明摆着的么，讲分手的呗。”

“她分手了？看不出来啊。她今天挺高兴的样子。”

嗨，又不是分一两次了，数叶默默吐个槽。还能寻死觅活不成？顶多就这样祭奠祭奠咯。

只是忘了这次是跟谁。

都说周迅灵气逼人，二十三四岁时在《苏州河》里演绎十五六岁的少女牡丹，毫无违和感。

等到四十岁了，在《撒娇女人最好命》里演二十八岁的张慧，还是天衣无缝。她的屏幕年龄一直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十岁。这十岁不是某刘姓大妈那样炒出来的，六十演十八岁少女这种事情……

这十岁是真年轻。不管是神韵还是心态还是长相。

有人说她是那种一直生活在自己象牙塔里的女人，生活里除了自我就不再其他，于是烦恼很少，所以长得年轻。

什么叫自我呢？

就是只追求自己的感觉，表现最明显的方式就是爱情。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爱情使人年轻。

她从初恋到现在。

世人知道的感情，窦朋，贾红声，朴数，宋宁，李亚朋，李大其。

六段，六段诶！

这才短短八年的时间。六段感情。

也难怪有人说，西有泰勒，东有周讯。

这么说倒不是嘲讽她花心。

事实上，她是每段感情都爱得如同飞蛾扑火彻底投入，只是来得突然，又去的突然。

似乎是她永远在追求绝对的爱情，并对在这期间保持绝对的忠诚。

而数叶呢，只是十分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直对绝对的爱情这么个词组感到很不能理解。

爱情就是爱情，吧。就是你乐意看到她，乐意让她过得好，乐意让她笑。

这不就是爱情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在思考这么个问题。特别是在跟师师在一块儿的时候。

他总觉得自己的感情有些奇怪，他乐意看到她，也乐意让她好让她笑。

但似乎总有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这并不是爱情。

他没看过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不知道爱情拥有太多可能性和太多面目。

他自认为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师师这种安静的，乖巧的姑娘按理来说正是他最理想的情侣。稳定，幸福，安静。夫复何求？

——所以总是有这么傻了吧唧的想法，数叶也感觉很无奈。

有人说过：和谐，幸福感和安定这些东西相加起来看似或许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终究不是爱情。

但数叶不知道这句话，于是也就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直到最近碰上周公子，现在又看到周公子的这幅样子，他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你有女朋友吗？”周公子突然问了句。当然是再问数叶。

数叶愣了愣，道：“有啊！”

“你有女朋友？”赵丽影看向他眨巴了会儿眼睛。

“嗯。”

“你没说过！”

“你也没问过啊。”

“你爱她吗？”周公子又问。

“额……”数叶一时间不好作答，有些羞涩。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唐突了。”她自嘲一笑。

“没什么，”数叶笑道：“我当然爱她。”

周公子看着他微笑。

赵丽影的眼里跃动着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