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愣,以前只是知道,这凌初武功高强,征战沙场,人称常胜将军,平时也是沉默寡言模样,不曾听他说的什么大道理出来,却不知他也是文采斐然,口才了得。
“混账话,为国而死,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简单道理,难道没人教过你么?”
皇上嗔怒视之,佯装生气模样,那凌初竟是没有丝毫的畏惧,那镇定冷静的神色,让皇上刮目相看。
“皇上息怒,臣并非此意,只是为国捐躯,固然死得其所,乃大义凛然之举,只是倘若微臣鲁莽,在战场上一意孤行,失了性命,纵然也是为国捐躯,可不就是白白死了,如此一来,至国于何地。”
凌初微微抬起眼眸,看到皇上面色平和了一些,自己刚才那些话,像是引起了皇上的一些思索,便将心放下了。
“话说回来,倘若微臣如今因直言觐见而死,与那些没脑子的文官又有何区别,只因皇上心有所想,不愿听之任之,便以性命来相要挟,实在愚蠢,殊不知,自己这样英勇牺牲,说的是为君而死,那自己一了百了,又至君于何地,至国于何地也。”
这样道理,皇上从未听到过,他高高在上,手握大权,人人都想着巴结奉承,给自己多捞了一些好处来,谁还会记得自己职责所在,为君分忧。
“将军所见,确实与众不同,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皇上不禁啧啧赞叹着,仿佛一瞬间,凌初浑身上下,都发着光一般,却是清凉。
他所说确实句句在理,那安玲珑之事,皇上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心计,只是这么多年,他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而如今天赐良姻,他怎舍得轻言放弃。
“不瞒皇上,微臣所言安玲珑之事,并非是空穴来风,只是微臣说来,还请皇上降罪于微臣一人,勿要牵连微臣心机费尽,所要保护之人。”
这话一说,皇上倒是更加的糊涂了一些,这凌初费尽心机所要保护之人与安玲珑到底是又何关系。
“你且说来。”
说罢,凌初还是有些惧弹,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要了潇翎的命,不过往昔看来,皇上对潇翎印象着实不错,这次恐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那安玲珑本来是要嫁给了韩雪岭,那韩雪岭虽弄性尚气,淫佚无度,却也不是不学无术,心中也有些墨水,那安玲珑本意是想将那韩雪岭扶将起来,一步步得,将皇上你取而代之。”
一听这话,龙颜大怒,一拍桌子惊天动地,“荒唐,真是荒唐,区区草寇,夜敢惦记朕得皇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可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皇上额头剑宇星眉,分明清闲,却让人望而生畏,“潇翎清楚,这是断然不能,况且,她若是真嫁于了韩雪岭,便是诛灭九族之大罪,可是无奈,又拦不得,那安玲珑伪造了身份与婚书,可谓是证据确凿,天衣无缝,潇翎没法,只得将皇上你来参加我们婚礼一事告诉了安玲珑,才有了后来之事。”
这么一解释,皇上才明白了,他暗自思索着,这些心思,他该是一早就想到了,或者说,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愿想到,他对安玲珑已经毒发身亡,就算是颠覆江山,他也愿。
皇上一抬头,凌初已然跪在了自己面前,看着这个铮铮铁骨,这又是一个痴情男儿啊,他护潇翎心切,这事明明可不告诉自己,却因使命职责,便愿自己担负了如此罪名,真是令人敬畏。
“你且起来吧,朕刚才说了,朕要你帮安玲珑回宫,倘若你不负圣恩,为君分忧,朕便不再追究于此事。”
凌初一惊讶,他如何也不清楚,皇上为何还愿接安玲珑回宫,皇上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心中迷惑,也是因此,才断然不敢起身。
“红颜一笑,恍如隔世,朕便为了自己心中挚爱,任性一回,又有何不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朕可真真是不想等,也是等不起了。”
凌初还是不愿,他看着皇上满面愁容,似乎是理解一些他心中之苦,却无奈他高高在上,一国之君,自当以天下为重。
“吾皇三思,今日我国能有如此成就,上锡天恩,下昭祖徳,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万万不可因一妇人颠覆了天下,因小失大才是啊。”
他哪里还听得进去,他也清楚这江山来之不易,可是他心中苦闷又有谁知,想起昔日种种,恍如隔世,如蒲公英被风吹落,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