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在伏雪镇还有不少田地,加上若是能以陈老爷的身份过一辈子,也能脱离奴籍,虽然会冒很大的风险,但不得不说其中的好处的确诱人。
展昭垂眸想了想,又问她:“那报复之人是陈老爷的……”
“是他的女儿。”念一从妆奁中取出一把木梳子翻看,“陈家老爷只有一个女儿,根本就没有儿子。”
早就提醒过他,要想活命最好是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怎想这个“陈老爷”为了镇上的几亩地宁愿被鬼吓死也不愿松口,世上贪财之人果真是可怕,可恶,不可理喻。
想来他媳妇死了,心里多半没有什么伤感愧疚,只是怕自己丧命罢了。
念一把梳子放了回去,暗叹了口气,他们两人是死不足惜,但孩子还太小,总不能让他白白送命。
仓库中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留下了,展昭环顾四周,“这里看来是没有,去别处找找。”
“好。”她正点头,忽然觉得这话奇怪,带了几分好奇地问他,“你……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了?”
展昭将散在门边的门板踢开,听她这话不由淡笑道:“说不好,我一向是觉得眼见为实。”
话音正落,猛地袭来一阵狂风,卷得一旁的旧帘幕滚滚而起,翻飞抖动。
眼里进了沙子,念一揉了许久才勉强能睁开,面前一大块帷幕遮住视线,身边的展昭拔出剑来一剑劈开。
入目是漆黑无比的夜空,月亮早已掩在云层里,明明不是坟地却能看到闪烁不定的磷火。念一平静地打量完对面的人,随后回头对展昭诚恳地说道:
“看来展大侠的愿望实现了。”
后院仓库外,几团磷火包围着的一个暗青色游魂,长发散在后背,身子悬在半空之中,脖颈上还缠了一根绳索,苍白的面容里半点看不出表情来,目光却是格外的凶狠。
这还是展昭生平第一次见到鬼,若非是亲眼所见,他的确是难以相信,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他仍觉得或许会是什么人在作祟。
“还以为这个奸贼请了个多厉害的人过来,原来连和尚都不是。”对面的游魂冷冷哼了一声,抬手一挥便将一旁的桌椅斜掷而来。
展昭眼疾手快,立时挥剑斩断,顺手把念一往身侧推了一把。
“自己当心!”
念一踉跄了两步,“等等,你别——”话还没说完,仓库里的妆奁又被拎了来,展昭顾不得听她后半句,举剑而上。
柜子、花瓶、长凳,东西挨个朝展昭砸来,尽管伤不到他分毫,一时半会却也进不了那女鬼的身。
果然,寻常的鬼都是不会功夫的,既然她也一样,说明她还并未变成厉鬼,不过是会隔空取物罢了。难怪,倘若她有那个能力,也不至于靠蛊惑小孩子附身这种法子来杀人了。
对面的鬼只是一个魂魄,杀不了人,人也杀了不她。
想到此处,念一稍稍松了口气,盘算着该如何劝他俩收手为好。
正在此时,墙外不知从何处跳进来一个白玉堂,刚在她身边站住脚,一见这般情景惊得是目瞪口呆。
“老天我不会是眼花吧,难道这世间当真有鬼……该不是我睡糊涂了……”
他絮絮叨叨嘀咕了半晌,拉着念一无比认真道:“快快快,你快打我一下,我可是在做梦?”
“呃?”
“别磨蹭快打快打!”
念一犹豫了好一会儿,但见他再三央求也是无法,遂扬起手来,毫不迟疑地扇在他左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白玉堂瞪着眼睛,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她。
“你!你怎么能打我……不对,你怎么能打我脸呢!”
她不明所以:“你不是说让我打你吗?”
白玉堂气不打一处来,拿手对着被她打红的地方指指指:“那也不能打脸啊!你知道五爷我的脸有多金贵么?!”
念一摇了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你!……”
“白兄。”
不远处,展昭实在是听不下去,回头来对他皱眉,“大敌当前,不可掉以轻心。”
“我懂我懂,不用你说教。”白玉堂勉强放过念一,活动活动筋骨,自腰间抽出长剑,“就知道你打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得求我。”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挽了个剑花,旋身而上。
敌人的数量增多,青鬼明显应付得吃力起来,不多时仓库里能用的东西尽数被她搬空,又无利刃在手完全没法反击。
就在她抽身挡住展昭之时,白玉堂趁机一剑刺入她心口,怎料不仅剑从她身体穿过,连他人也穿了过去。
魂魄本就是没有身体的,伤不到也不奇怪。
就在念一放松警惕之时,展昭那一剑却生生将她一只手臂给斩了下来,刺耳的惨叫声几乎冲破云霄。
白玉堂转过身,愤愤不平:“怎么你能砍到她?”
对此,展昭也是莫名:“我也不知。”
念一咬了咬下唇,暗道不好。他那把剑,从刚才看戾气就很重,说不定是专对付鬼怪的。
怪不得时音说要离他远一些……
没了手臂的青鬼疼得面目扭曲,滚滚黑气不住从外扩散。展昭和白玉堂只是惊异,唯有念一仿佛感同身受,一时连头皮都发麻了。
鬼杀不了人,人却能伤到鬼,许是被逼得无路可走,青鬼猛地颔首,直朝展昭飞过去。
她要附身!
念一看得分明,千钧一发之际,发足而跑,站定脚直直挡在展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