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午时分,我拌好了鸡饲料,来到鸡圈给那些鸡鸭喂食,这是麻木的工序,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其实,这些鸡鸭基本都是散养的,因此一天也就喂食这一次。平时都是中午的时候,我今天有点忙,家务活很多,就晚了点。
谁知道就在我喂食的时候,有一只大公鸡急不可耐的就冲了过来,扑拉着翅膀一下子就冲飞了起来,直扑我的脸,我连忙把那鸡饲料连同那破碗扔了出去,不想,那破碗就碎了。
碎了也就碎了,可那声响却惊动了父亲。
惊动了也就惊动了,可是父亲午睡前总是要喝酒的。
喝酒也就喝酒了,可今天午睡前好像喝多了。
喝多了的父亲的脾气,可就不可预料了。
果然,父亲突然在屋里喊了一嗓子:“又怎么了!”
我呆立在鸡圈里,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父亲最是怕听见那些破碎的声音,更是心疼,为此,母亲曾打碎过一个东西后,便被毒打了一顿,而我……此番大劫难,如何躲过?
躲?对了,躲!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不等父亲出来质问,立刻便冲出了鸡圈,跑开了,身后,父亲果然在院子里跺着脚嘶骂起来。而我的耳边,只有呼呼疾驰而过的风声。
……
好险!
差点就被揍了!
我如同是虎口脱险一般的“劫后余生”。
……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我没有跑多远。
顺着大坝,我回到了我家对面的坝子下,坐在那斜坡上,我望着那已然开始炊烟袅袅的破房院落,我知道,若我不回去的话,他们也是不会出来找我的。我知道,今晚我又要饿肚子了。
乍暖还寒,我双臂环抱身前,托着下巴,缩着头,头发半遮半掩我的眼睛。我的脚脖子裸露在外面,冰凉。
肚子里面的抗议声,开始一浪高过一浪。
算了吧!本已如此了,我又何必在乎一顿打呢?
只是打不死我,我还能活下去,这就好。
我要长大,长大了,我就好了。
长大了,我就能出去闯天下了。
说不定,在某个地方,有个王子正等着我呢。
公主与王子的故事,是每个小孩子都会听过的。哪怕真的没有听过,也会在梦中恍然。
回去吧,会挨打。
不回去,饿肚子,但是第二天一早,当父母醒来开始一天的生计,那时候,一切都会过去了。
我决定了,还是不回去了。
倒不是我终究还是怕挨打,那么没有胆量,而是现在回去,只怕也是吃不到什么了。
我胡思乱想着,想着自己,想着未来,想着想着……而当一个人靠近我的时候,我居然都没有发觉。直到他居然坐在了我身边,我才惊觉。
天啊!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我是本能的警惕,本能的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意识。
但是,当那瞬间的恐慌过后,我却没有感觉到那陌生人给我带来的威胁,居然还有点亲切感。
要知道,这种和陌生人贴近的时候,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倒不是我躲着谁,而是基本上都是人家躲着我,嫌我脏,嫌我身上的臭味吧。
其实,我是开始有点明白了这些的。我有自知之明。但是能怎么办呢?我也想光彩鲜丽,可是能吗?我心中一万个不服,可是现实中我的行动和行为,都是一种随遇而安的表现。
……
透过头发的“掩护”,我的眼盯住了旁边的陌生人。我的表现,是极为夸张的警惕。我的身子,朝旁边咧开,但是又怕他的突然动作,我的身子慢慢的倾斜开来,与他保持尽量可能远的距离。
但是这个距离,还是很近很近了。
他,这个陌生人,也是个小孩子,是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他眉目清秀,不胖不瘦,穿戴算不得整洁,却也比我好的太多太多了。看他的头发就知道他是天天洗头的那种,极为飘柔。他的皮肤,总也是比我白了很多。
他的样子,自然不是面目可憎,甚至,还那么好看。
虽然如此,我却还是故意的想要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或许,我是担心我身上的气味……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他开口了。
声音,充满了让我好感的语气。
我默不作声,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想来也是一个小孩子,难道还能拐卖了我不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的很直接。
我当然不理睬了。
“我叫樊永庆,你叫我小庆就好。”樊永庆很是自来熟的样子。
我看着这个叫做樊永庆的家伙,居然还背着个书包,难道这是放学了在外面玩疯了?还不回家?难道他就不饿吗?
“哦,我有这个,特好吃,给你。”樊永庆说着,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袋饼干,递给了我。
我当然不会……可是我还是接了过来。
樊永庆的这个举动,一下子便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