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我招呼老吴过来坐，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我当时想他可能喜欢上那个女生了，一大早可能是去献殷勤，结果没成功就这样子神魂颠倒的了，马上要期末考了，最后几堂课多数是划重点什么的，很关键，所以我也没多问专心上课，下了课才调侃他，怎么了，老吴，看上哪家闺女了？这样魂不守舍的。老吴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他两个眼睛都绿了，深深的黑眼圈啊，这家伙昨晚上不是睡得很死么，打呼打了一个晚上，怎么会这样？”

“老吴叹了口气说，兄弟，哥遇到事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说我他就走了，我莫名其妙的，又过了几天，他甚至不会宿舍睡觉了，每天神出鬼没的，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越来越沉默，然而就在快放假前的一个星期，也就是期末考的时候，有一晚我在宿舍做最后的冲刺，老吴照例没有回来，我也无心去管他了，我们学校可是重点，要是挂科的话可能会被劝退，我忙着看书写字，笔套掉了滚到床底下去，我弯腰下去捡，却看见一张借书证，我觉得奇怪，捡起来上面居然是我的照片，我忙到书包里看，果然我的借书证不见了，什么时候掉到床底下去的？当时我没有多想，就把借书证放进书包里收好，继续奋战。”

“第二天开始考试，老吴来了，脸上的苍白不见了，面色红润，春风满面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看见我时不知为什么眼神有些闪烁，当时我也没多问，期末考结束，正式放暑假，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呢，老吴回来了，这几天他都没回宿舍，忽然回来我就问他，你去哪了这几天？他含含糊糊的说在亲戚家复习什么的，然后匆匆拿了点东西就走了，我也没在意，这时候隔壁寝室的哥们儿过来借东西，看见我顿时惊愕的问，高泓渊，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熬了几个通宵啊？”

“我莫名其妙的拿镜子一照，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吴那和黑黑的眼圈来到了我的脸上，还有那一脸的苍白憔悴，我忙说，没事儿，就是愁考试愁的，睡两天就好。”

“那个同学却好似大仙儿似的说，前几天看见吴胜民就是你这个样子，你们这里该不是风水不好吧，说，是不是晚上有个吸精的女鬼和你啪啪啪呢？”

“我自然是骂了他一顿，但是却始终觉得浑身都不妥了起来，心里不自然的想，为什么老吴精神奕奕的了，我却变成了他那个样子，难道是什么病？传染给了我他自己就好了？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明天就要回家了，心里也是有些小激动的，晚上睡不太好，就觉得胸口凉飕飕的，忽然惊醒过来，却看见一个白袍光头站在我床头对着我的胸口拼命的吸，我吓了一跳，大喊一声，老吴是不是你？但是没有人回答我，那个光头露出一口血红的牙，的确是血红的，甚至还有血滴了下来，我吓得大喊，顿时睁开眼，原来做了一个噩梦，那个梦也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觉得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而且冷，无论穿多少羽绒服，无论屋子里供暖有多热，我就是觉得冷，来到卫生间向镜子里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睡衣的领子上的确是染了血，昨晚梦里那个血红的牙齿，血滴下来，难道不是梦？我用手去擦那个血渍，擦了半天擦不掉，脱下啦疯了一样的洗，不管用什么都洗不掉，好像越洗还越鲜红了，最后我把睡衣丢了，背着东西忙不迭的跑出那个宿舍，跑出学校，准备回家去，当时真的很天真，以为回了家一切就解决了。”

“上了火车，一火车的人让我心安，躺在自己的卧铺上，我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昨晚没睡好，不知睡了多久，那种胸口冒凉气的感觉又来了，我顿时清醒了很多，眯起眼睛来小心翼翼的看去，那个光头穿了一身黑袍子站在我床头用力的吸，床头？我这个可是上卧啊，我惊恐的张大嘴却发不出，那个光头又露出那口血红的牙齿咧嘴笑了，寒气逼人的笑，让我几乎吓晕过去。”

“等我定睛再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而我惊恐的发现我居然睡在宿舍的床上，难道洗睡衣，上火车，那些都是梦吗？我打开手机，上面写着十五号凌晨四点，而我确实是十五号中午的火车，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中梦，我喘出一口气躺了下去，第二天我没敢照镜子，背着东西又上了火车，这一次我没睡，和身边陌生的乘客聊着天，一直醒着，但是人总不是铁打的，到了晚上，其他人都睡了，我实在熬不住了，就坐着打了个盹，本想着眯一会儿就醒的，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深深的睡了过去，然后，那鬼魅一般的冷又开始了，我猛然睁眼，白衣的光头站在我床前吸着我的胸口，这一次我没有动，不一会儿他消失了，我拿出手机一看，十五号凌晨四点，还是十五号，而这里还是我的宿舍床上，我要疯了，难道我被困在了十四号这天再也出不去了吗？”

“永远的十五号？那是你陷在你的梦里出不来了吧？”莫微笑淡淡的说。

“我不知道，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着十五号，我离不开学校，有一天我就想干脆就不离开了，我就在宿舍里过一天看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晚上当那个光头鬼吸完离开，我看了手机，变成十六号了，真的是十六号凌晨了，我过了十五号，只要留在这个宿舍我就不会重复过一天，但是如果离开的话，那么就会再次陷入重复的轮回里。”

“鬼打墙的另一种法子，阻止离开，我曾经也遇到过，怎么都无法离开A市。”我叹了口气，他被缠上了，那个光头鬼。

“是啊，我茫然不知所措，我觉得那个光头要把我吸干了，我越来越虚弱，甚至站起来都摇摇晃晃的，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的憔悴，现在一到晚上，关了灯，我就能看见那个光头，时而穿白袍，时而穿黑袍的在我眼前晃，一下子在窗户外面，一下子在厕所门口，有时候还会恶作剧的忽然冲到我面前咧出一口血牙吓我一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宿舍里早就没了人，学校也断了供暖，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似得，宿管员也不赶我，我就每天缩在宿舍里，穿着两件羽绒服，所有的被子改在身上都觉得冷，我终于知道老吴那天晚上为什么那样了，但是他是怎么好的，怎么又把这东西缠到我身上的？”

“我实在想不明白，也觉得这样下去去不行，肯定要被他弄死的，老吴那段时间都没在宿舍，他去了哪里？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老吴，那小子居然不接，而我家里人见我一直没回去，居然也没有来电话，真是太奇怪了，我好像被这个世界屏蔽在外面一样，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一直留在宿舍里的话，就算是开学了，人家也可能会完全看不见我，我就那样消失了，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我忙跑宿舍，我要找人，要到人多的地方去，要和人说话，这样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然后，我冲出去不久就看到了四号咖啡馆，那晚上是除夕夜吧，几乎没有什么店还开门，街上多是放鞭炮礼花的人，没有谁会去理会一个面目憔悴像鬼一样的年轻人，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四号咖啡馆开着门，里面是温暖的灯光时，我就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老板当时就站在吧台后面擦着咖啡杯，一脸的闲淡慵懒，他抬眼看见我，只是淡淡的说，坐吧，我就坐下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好像一说话就打破了这一室的温暖一般。”

“很快一杯香醇的咖啡就放到我面前，奶糖合适，非常好喝，我忍不住大大的喝了一口，老板坐到我对面，看着我说，你遇到麻烦了。他不是疑问，是肯定，我一愣，随即点点头，但是却也说不出遇到的麻烦是什么，又喝了一会儿咖啡，他忽然说，你没多少时间了，你的阳气已经弱的正常人都看不见你的地步了，也就是说，你马上就要变成鬼了。”

“当时我的震惊你们能想象吗？他一言中的，我扑通就跪在地上了，我说，高人啊，你是来救我的吗？他摇摇头说，没有人能救你，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那张借书卡是起因，只有找一个替身接收了借书卡你才能活，不然你马上就要死。”

“我都吓死了，现在学校里估计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要怎么找替身？我就哭着说，我的同学都回家了，我没有办法找到替身。他就说，我可以护着你到开学，但是你没有多少时间犹豫，开学后三天你必死于图书馆内，只有找到替身才能活，但是那人就要代替你死。”

我顿时皱眉，当初顾洛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也是要我找个替身代替我，他什么意思，一直在试探人性吗？

“然后你就找了那个吴胜民做替死鬼了是不是？”从他和吴胜民的对话里我猜到了结果。

高泓渊点点头说：“离开四号咖啡馆到开学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挣扎，但是活下去的心占了上风，而替身的人选，我之所以找吴胜民其实也是因为我怀疑我会被缠上是他搞得鬼，所以一开学，吴胜民来报道那天，我就把借书证悄悄塞到他书包里去了，三天后他死了，果然死在了图书馆，那天我一早就去的图书馆，我也不知道我想去见证什么，还是想救他一把，我看见一个好像死神的人，提着镰刀割下了他的脑袋，血喷了一地，但是他的尸体消失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消失的，吴胜民这个人从此就消失了，没有同学记得他，我恢复正常，再没见到那个光头鬼，可是我的良心却一直在折磨着我，我永远忘不了他被割去头颅的那一瞬，我太内疚了，也许根本不是他害得我，但是没有用了，那成了我这一辈子最无法忘记的痛。”

“提着镰刀的黑衣人？你看到杀死吴胜民的真的是那种好像死神一样提着镰刀的黑衣人？”我惊呼，那是不是就是婚礼上杀死新郎的那个死神？

“对，我看得很清楚，他的脸完全隐没在黑色的连身帽里，长袍上染满了吴胜民的血，镰刀锃亮，吴胜民刚死那段时间我一直做恶梦，我甚至觉得他会来找我复仇，如果鬼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他肯定会来找我索命的，但是没有，一直都没有，后来我又遇到了四号咖啡馆，我就求老板让我在这里打工，我跟着他学习了很多驱鬼疗伤的法子，我也不知道学这些想干什么，但是隐约中我总觉得我还要和吴胜民见面的。”

“然后就驱散他的灵魂吗？”莫微笑淡淡的问，我听不出她话中的喜怒，但是却感觉到她深沉的冰冷。

高泓渊可能也感觉到了，顿时抿着嘴说：“并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帮他，我学这些都是为了帮他，超度他。”

“我能证明，刚才吴胜民来了，泓渊和你道别，他想还他一条命，只是吴胜民也心里有愧，最终没下得去手。”我怕莫微笑生气，忙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