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有些急了,说:“他在不停地给妻子和孩子带来危险,随时都要她们的命。”
我说:“但他需要这份事业,他不能给别人。”
他笑了一声。
我问:“怎么?”
“那他为什么不主动离开你们?”他说:“他的病无法治愈,他有攻击性。他攻击您,攻击孩子,他为什么不主动离开你们?”
“您想说什么?”
“我确实比较建议您离开他。”他说:“长此以往,孩子也将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您的孩子成为精神病患者的风险要比其他人更高,您应该让她们离开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享受平静快乐的童年。”
我说:“您的建议真的很好,但……”
“太太,我知道我的提议令您很为难,但针对您先生的情况,没有更好的方式,而且要做好止损的准备,因为他的病是无法治愈的。”他说:“就如同现在第二人格已经变得危险,富有攻击性,这就是一种严重的恶化。您应该带着孩子们离开他。”
“我比谁都想让他吃药,但他不愿意。他有一大堆不吃的理由,其实我……我觉得办法不是完全没有,他是不舍得他现在的财富跟地位,他害怕自己变得无能,对他来说,他不想变成我一个人的老公,只变成孩子们的爸爸。”保障安全也不是太难,真的有决心可以请代理人,远的不放心,费先生总可以吧?安全问题也很容易,毕竟他还有妈妈。我一直都知道他说的都是借口,归根结底是他不愿意,这也是我昨晚不想让他说完的原因,想做现在就可以做:“我也怕我带着孩子们走了,他觉得我们都在抛弃他,自己又闹自杀,总不能让他真的死了……孩子觉得不能抛弃爸爸,知道他的病以后,愈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帮助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带她走就对她的心理没伤害么?万一我们走了,她父亲忽然自杀了,那她一生都有阴影。”何况我养父还不让我离婚。
他没说话,把纱布贴到了我的额头上,一边用软布擦我脸上的血跟眼泪。
我还是不想睁眼,因为闭着眼睛的感觉挺好的,倾诉时似乎也更无所顾忌了。
“有时候我觉得,不管是哪个人格,他对我的感情始终抵不过对他自己,可能他会稍微考虑一下孩子的安全,但他不会考虑我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对待了。”我说:“现在我也不想强迫他,他不想吃药就算了,您的建议都很好,但我哪样都做不到。您也不要再给他用药,毕竟那样是不合适的。”
他没说话,而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我等了一会儿,心想可能处理完了,擦了擦眼泪睁开眼,赫然看到黎医生僵硬地坐着,繁音站在他身旁。
这感觉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似的,瞬间让我极度难堪。
繁音手里的枪正顶着黎医生的太阳穴,显然是因为这个,他完全没有出声提醒我。
繁音放下了枪,睥睨着黎医生,命令:“出去。”
黎医生站起了身,说:“先生,对医生倾诉可以帮她缓解她的压力,她可以说任何她想说的话,请您不要……”
“出去。”繁音再度把枪指到了人家脸上:“滚。”
我只好对黎医生说:“您先出去吧,谢谢您。”
黎医生当然不能跟一个疯子计较,何况疯子还有枪。
他出去后,繁音才放下了枪。
我提醒他:“保险。”
他睖了我一眼,把手枪上了保险。
我说:“你好了就赶快去换衣服吧,别耽误葬礼。”
他没回应我的话,只冷着脸问:“觉得我昨天在开玩笑,多么?”
“什么?”
“不知道我反感他?”他瞪起了眼睛,质问道:“你有病?对他说那些?”
我也不由瞪起眼睛:“他是你的医生!”
“治我的病需要找我老婆了解我跟我老婆的感情?”他露出一脸嘲讽:“你有必要在别的男人面前那样说自己的丈夫?”
“我说的不是实话么?你在乎我就吃药啊!”我指着自己的头说:“你看我今天又被你打了。你吃点药会死吗?”
他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说话,但我不想听他说话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黎医生,那就再换个医生给你看吧。你不想治病也可以,都随你。”
他神态稍微放软了些:“我只是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你不知道哪些话不能对异性说么?”
“那就换个你喜欢的吧。”我一句也不想解释,我觉得他就是精神病加深:“咱们该去参加葬礼了。”
他露出一脸无奈,又握住了我的小手臂:“先说刚刚是怎么回事?这是被他打的?”
我不想回答,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吃药,却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