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这么说,这真让我意外。一时间,我竟说不出话来。
她说完这段话后便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说话,她便再度开了口:“于良心上,我应该帮你,但坦白说,我不能确定你心里是否恨着音音,不能确定我扶了你之后,你会不会报复音音。而且就算你不会,我也无法相信你父亲不会。于关系和利益上,我应该帮他,他是我儿子,但我不想那样做事。所以抱歉,这件事我两不相帮。”
我说:“那之前您说帮我跟他离婚,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仅仅是离婚和要赡养费,和扶持你这份事业是不同的,离婚是救你,也不会要音音的命。”她叹了一口气,说:“灵雨,你是个让人觉得害怕的人。”
我没听懂,“我让人觉得害怕?”
“你什么都能忍,我不相信有人什么都能忍。”她说:“我早就希望你离开音音,可是你没有。你一定对音音有愤怒,说是有仇恨也不为过,可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没有把它发出去。我知道你总有彻底清算的那一天。”
我说:“不,您想错了。我不是隐而不发,只是他对我不只有坏,他也为我付出过。”
她没说话。
我有些生气了,问:“难道我必须恨他才是对的么?我不能爱他么?”
“我不是你这个意思,只是……”她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对不起,是我说得太多了。”
这态度更让我受伤了:好似我不能反驳,一反驳就要结束对话。
这种不悦令我有些失礼,我说:“韩夫人,我觉得您的话里有陷阱,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确定地认为我会报复他。为什么要给我扣上这种帽子?我当初因为爱他留在他身边,为什么被您形容的好像是我有什么可恶的目的?”
“我知道你真的爱他,可是爱是有底线的。”她的语气非常淡定,“灵雨,爱不是无尽的付出和无底线的忍耐。知道你爱他,你几乎把自己的血肉都喂给他,你比我们都爱他,可你不是神,你不可能脱离人的自私,你不可能无怨无悔,你有怒气,否则你上次何必诬陷他?”
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的话会给你一种不承认你的付出的感觉,作为我的立场也确实不适合这样说,毕竟我儿子的情况与我和他爸爸脱离不了关系,法律上我们是他的监护人。”她说:“可是我最近越来越怕了,我怕有一天我突然知道你杀了音音。我接手过很多这样的案子,很多这样看似无怨无悔的女人,最后都动了刀子。我知道你爱他,但我觉得害怕。”
我说:“我不会杀他的,您放心吧。”
“对不起,”她说:“你可以反驳,我不是为了说服你,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无法帮你,但我一定不会偏帮音音。”
显然,她有除繁老头之外的路子。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于是我说:“我懂您的意思了,韩夫人,我觉得您比您丈夫更适合做政治家。”
她笑了一声,明显不打算接我的话。
但我实在是想说,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么多年,您推卸了所有属于您的责任,音音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作为一个母亲,您难辞其咎。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上法庭,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您真是聪明极了,因为这样您完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她似乎微怔了一下,我继续说:“您知道为什么小甜甜恨您么?因为您用这种方法逃避了您应付的责任,您让孩子承受了他根本就扛不起来的后果。”
“我只是不想逼他做决定。”她轻声解释:“繁盛家一直都在逼他,我不希望音音也这样。”
“但他当时并没有自己做决定的能力,”我说:“这就是您最可怕的一点。”
她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