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慌,微微一笑,手抬了起来,捏住了眼镜腿,慢慢地摘了下来。
这次,不光繁音自己发愣了,我也愣住了。
这张脸,赫然就是Amelie。
我看过她的照片和雕像,知道她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但事实充分证明照片与真人真的是有出入的,她还是很漂亮的,虽然确实不如繁音找过的其他女人。完全不骄傲地说,也真的不如我。
我无语半晌,见她始终在笑,便问:“你是Amelie?”
“你是她妻子?”她不答只问。
“对。”这个问题我刚刚就主动说了,显然她只是需要进一步确认罢了。我问:“你是Amelie?”她不是死了么?
她又笑,看着我问:“你认得她?”
我想了想,说:“看来你不是,如果你是,怎么这么多年不来看你的孩子?你知道她最近很辛苦么?”
她微微地掀起了嘴角,说:“即便辛苦,也不会比在我身边更辛苦。”
呵呵。
这和米雪一样,是个冒牌货。
因为Amelie早已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会有孩子?但这女人总是不回答,自然是希望把误会继续下去。
我以为繁音应该也醒悟了,没曾想他并没有,而是依然在望着她发呆。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曾看过的那本日记,事实上,深爱着也深恨着Amelie的那个人并不是第一人格,也不是第二人格,而是真正的繁音。在他爱着Amelie时,他还是相对正常的,大概只是性格别扭了些。来自Amelie的欺负也是他开始分裂出大佬版的直接原因,这里面的很多事,第一人格都不知道,第二人格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我们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对繁音来说,这都是一段最难堪的回忆之一。而这张脸,大概就是直接开启这段回忆的钥匙。
想到这里,我冷静多了,说:“小姐,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她看了看我,笑了:“你不知道么?”
“Amelie小姐。”我顺她的意就是了,但我记不住Amelie的姓氏了。我说:“看来您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希望您能坦白一些,提出您的条件。”
“我的确没有想杀你。”她看着我,嘴角向上弯着,眼中却丝毫不见笑意,“你可以走,我愿意放你走。”
我说:“不行,我不能把我丈夫一个人留下。”
她依旧看着我:“你可以放心,我又能怎样伤害他呢?”
我说:“这我就更不能放心了。”哪怕她是真的Amelie,我也不能把繁音留下。虽然没有直接打交道,但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没有底线的。我有一个非常狭隘且可能不正确的观点:我不认为人性本善,同样的教育下,有一些人会选择变善,有一些人则会变额。像Amelie这样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对待别人的人,就是人性本恶的代表。何况她并不是Amelie本人,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您并没有善待过他。最近他的一切都要服从我,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她扬了扬眉,说:“你认为我不敢杀你。”
“这与敢不敢无关。”我还真是这么认为的,敢的话,早在我一进门就把我杀了,她却一直叫我走,看样子还是颇为忌惮的。我说:“我非要留下,而您可以选择杀我。我了解凡事都有代价,我留下的代价就是面对可能失去生命,您杀我的代价,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她一愣,随即立刻笑了,再度站起了身,朝身边勾了勾手指,那动作既让我觉得熟悉,又让我无法想起是什么。但我很快就知道了,一个随从把一根褐色的香烟放进了她手里。
我紧盯着那根香烟,觉得它首先不是雪茄,然后,虽然很多香烟是褐色的,可这支更像是大麻。
她的随从给她点了烟,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确实不是雪茄。
她踱步来到我们面前,伸出手来,抬了抬我的下巴,笑着说:“你认识我,而且很了解我。”
我的手枪也就顺着她的动作顶在了她的肚子上,这下更方便要她的命了。我说:“Amelie小姐,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不对。”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听说你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具体表现在你能够跟这个疯子相处十年。”
我说:“那不是耐心。”我顶了顶枪口,压低了声音,说:“在我失去耐心之前,请你把你的目的说清楚,无论要钱、要物、要帮助、要我的命,还是要我的男人……请你说清楚。”
她低头瞟了瞟我手里的枪。
多好的机会呀,此时她正背对着繁音,繁音只要抬手一勾她的脖子,我们就八成能顺利出去了。
可繁音没有,他就这么望着她,那目光难以形容。欣喜、恼火、纠结、紧张、诧异、不舍、恐惧……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