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的话带有威胁的味道,她心里清楚陆西丞绝对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但是尊严还是让她说出这句话。
然而陆西丞像是习惯了一般,轻声叹了一口气,上前揽住素华的肩膀,将她带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素华道:“今日的花黄,我替你画。”
素华的心蓦然一动,哦,原来是画花黄。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能够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个屋子里了。
这三年,每一次见面不是为了朝政争吵便是忙于朝政,他都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素华没有开口,至死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陆西丞。
陆西丞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蘸了蓝色水墨的细毫笔,一只手捧起素华娇小的脸庞,目光深邃凝重。接而,他手中的狼毫笔触到了素华眼角的肌肤,一阵冰凉。
他捧着她的脸庞细细地描摹着一朵娇小的牡丹,蓝色的牡丹花映衬着素华几乎惨白的脸庞格外妖冶美丽——像是地狱的曼陀罗,美得摄人心魄。
在眼角画上一朵蓝色牡丹,用来遮盖眼角丑陋的疤痕,几乎成了素华这三年来一贯的妆容。
陆西丞每日在朝堂上都能看见她眼角的醒目,便将这牡丹的形状记下了,今日画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良久,陆西丞落笔,素华转过头看了一眼铜镜中得自己,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陆西丞眉心蹙了一下,放下笔,揽住素华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许久没有见到你哭了。”
是啊,素华心底的酸涩因为陆西丞的一个小小举动和他的一句话全部被激了出来。
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哭泣了?素华的心脏抽搐了一下。自从那年政变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在人前示弱过,自然而然也忘记了哭泣。
素华吸了吸鼻子,看着陆西丞:“多谢。”多谢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陆西丞只是晦涩一笑。在他的眼里,就算陪她一辈子,也不够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孩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相父!”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没过一会,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椒房殿内。
这么多年来,彻儿一直都唤陆西丞为相父,这三年以来,若是没有陆西丞,素华和彻儿真的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可以说,顾元彻的皇位,是陆西丞一路扶持的。
原本找到陆西丞后开心不已的彻儿在看到椒房殿内的素华的时候,小脸一下子暗沉了下去。
他低着头,恭敬地对着素华道了一声:“义母。”
陆西丞看了一眼素华,只见素华只是轻微颔首后变缄默了,又看了一眼眼神受伤的彻儿,起身上前牵住幼小的君王的手,来到素华的面前,对素华道:“不要对皇上过于苛刻了,你看他都怕你怕成这个样子了。”
素华蹙眉,看着彻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受伤地看着素华,不悦地转过头对陆西丞道:“不是苛刻。他是皇帝,总有一天要独自一个人面对朝堂上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大臣们。现在若是溺爱,让他依赖我,日后怎么能够独当一面?!”
陆西丞宠溺地将彻儿抱在腿上,因为没有旁人,陆西丞便也像是一个父亲一般刮了刮彻儿的鼻子。
彻儿对着陆西丞呵呵一笑,但是一看到素华一张阴沉着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皇上不依赖你,但是可以依赖我。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们,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对你和皇上起歹心。”陆西丞这句话像是一句誓言一般,对素华道。
素华的心颤抖了一下,此时的陆西丞并不知道,素华便是当年的苏婉仪。他一直认为,素华对彻儿的关爱,是出于对她去世主子的忠诚罢了。
彻儿这时向素华伸了伸手臂,糯糯地喊了一声:“义母,抱抱……”
素华不知道为何,感觉鼻子特别酸涩,就连眼睛都酸涩地疼了,这三年,她虽然帮彻儿的皇位之路做好了很多事情,但是,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