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因回忆不知不觉弯起的嘴角倏地颓了下去,宣武帝眼神的犀利看向贾赦,满心挫败感。
被一双如鹰隼锐利的双眸注视着,贾赦浑身发寒,头使劲的垂下,双眸紧紧盯着地面,恨不得找出条缝让他钻进去暂避风波。
“……”想起当初初为人父的往事,宣武帝怔了片刻,呼吸一窒,感觉瞬间年老了十岁。能让他炫耀的孩子已经化为龙椅下的一根失败的白骨。
而那个曾经年少无知童言无忌,有奶便是娘,对着给他玩偶便一口一个父亲的小王八蛋也消逝于无情的时光中。
最是无情旧日光阴。
空留青丝染白发。
一人孤老。
宣武帝双眼深邃,不可见底,面色却维持着祥和之色,恍若一世交长者拉着贾赦亲昵的叙说家常,畅谈未来。
“那个……”贾赦犹豫了一会,望着宣武帝慈祥和蔼可亲的模样,大着胆子,小声怯怯道:“皇上,您曾经金口玉言许我平安康顺,一世无忧。这八个字能不能转赠给我孙女啊?”
这问题他想了很久。
不说现实对女孩们的偏见。
就是红楼原著,那可是一个比一个薄命的存在。
他也许等祖龙功成名就荣登九五了,这原著的阴影才会在他脑海里散退一点。否则,时时刻刻他会想到自己一房是个炮灰。
不是原著中的炮灰,也会沦落为朝政斗争的垫脚石。就像先前被当今轻飘飘的威胁一句,他便束手无措。
可是,他毁了,不能让孙女跟着一起被毁。
“你这个做祖父的难道自己护不了对方?”宣武帝颇为恨铁不成道。
“饶是我能护住,可她还有一娘呢。”贾赦扁扁嘴,话语中多了份委屈,“就算我那傻儿媳能跟着我们一起浪子回头了,但这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天知道的那些贵妇消息会有多灵通的,万一日后我孙女被人嫌怎么办?”
“那你就强大到让人不敢胡说八道一句。”
“我要是有辣么厉害也不用搬砖了。”贾赦哀叹一句。待话音落下,揉着被宣武帝用扇柄轻敲过的脑门,脑中忽地闪过一道雷电,劈得他浑身发寒。
为什么他觉得皇帝会那么慈祥呢?
潜意识里很信赖,甚至能理所当然的耍无赖?
宣武帝又敲了敲脑门,看着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傻,心中隐隐满意。至少在某些地方,他比某人的确有成就感,得意道:“等你真老老实实搬完砖,朕给你份奖励。”
“真的?”
“哼!”宣武帝冷笑了一声,挥手早过戴权低语了几句,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又示意贾赦带他去见见所谓的劳动成果。
目送两人远去,戴权眸子闪了闪,静默沉思了一瞬,发现自己琢磨不出帝王背后的深意,讪讪的前去执行命令。
命人带他前去找丑书生,却万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方竟然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先被揍的角落里。
见状,戴权眉头一簇,扫了眼钟慕奎。对方鼻青脸肿的,配着不怎么和谐的五官与黝黑的肌肤更显得有几分难看。
若非对方有才,在科考前就遇微服私访的两人,恐怕连参加会试的机会都没有。
“钟先生,主子请你稍后一叙,还望稍整仪容。”
“请我?”一直目送着帝王身影消失在眼前,钟慕奎听后沉默了半晌,才扯着沙哑的嗓子问道:“去执死刑吗?放心,我嘴巴可是严厉的狠,哈哈哈哈!”
说道最后,钟慕奎笑声中带着疯狂,又有种绝望。
他的伯乐。
九五之尊的帝王。
天下至尊。
怎么会做这般下贱之事?!
“哈哈……”
听着沙哑刺耳的一连串笑声,戴权面上露出一丝嫌弃,收敛了先前因其才摆出的尊重之色,“放肆,别仗着主子爷惜才就持才傲物,随意窥伺帝心!”
“哈哈,帝心该是一颗为国为民,而不是卿卿我我。”钟慕奎眼中悲凉一片,嘴角勾起一抹妖冶之色,让原本带伤的面孔恍若复仇的怨鬼一般,“我告诉贾赦他是个小兔儿爷。”
戴权瞬间面色苍白,而后目露凶光,上前直接卸掉对方的下巴,又狠狠的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踹飞在地,甩袖:“谁也不准置喙皇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