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看起来跟五千关系更亲密的、身材高大、阳光俊朗的青年又是谁呢?场上除了叶家和童家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双成。
双成的出现,让童舒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施霞对女儿与双成的亲密举动也非常不舒服,她走到童舒身边,拍拍他的肩:“童舒,我带红豆去新娘那儿,你们俩可是伴娘伴郎呢!就知道自己玩,都忘了该做的事吧?”
童舒缓过神来,他很明白施霞是要去分开五千和双成的,心里暗暗感激。
果然施霞过去礼貌地跟双成打了招呼,让他自己找地方坐,就借口伴娘有事带走了五千。她原想把童舒一起带走,童舒说自己还有事,没有跟她一起离开。
童舒是真有事,他觉得自己必须跟双成好好谈谈了。
童舒把双成叫到山庄一处偏僻的所在。两人看着对方,眼神都是挑战与敌意,就这么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你是叫我过来斗眼的吗?”还是双成先开口。
“你有这个资格吗?”童舒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
“没资格你还叫我来?”双成也不甘示弱,转身欲走。
“我就是想提醒你,离红豆远一点。红豆身边,不是你可以呆的地方。”童舒说到红豆,双成立即停下脚步。
“这事你说了可不算!还有,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还是五千会听你的?太自作多情了吧?”
“是,你现在是可以这么说,因为红豆还没适应她现在的身份,她还当自己是五千,这不奇怪。可你不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么?你还好意思一直叫她五千?”
“你真是可笑!我叫了她十六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呢?你巴不得她一直是五千?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对红豆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曾经被人用五千块钱给卖了!意味着她曾经遭遇过多么悲惨的事!红豆的不幸,在你看来当然什么都不算了,五千这个名字对于她的家人,对于我们,是怎样的耻辱和伤害,你也根本不在乎是吧?也对,你和那些买卖儿童的人贩子,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嘛!”
双成还真没想过五千这个名字对于五千父母的刺激和伤害,从他认识五千起,她就叫五千,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但他听童舒说自己和人贩子是一丘之貉,不由大怒,上前一步抓住童舒的衣领,怒道:“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童舒用力挣脱双成的手,推开他:“怎么?不敢承认?没买没卖就觉得自己跟人贩子不一样?还觉得自己是好人吧?你不就是以红豆恩人的身份自居,一直抓着她不放的么?”
双成听他这样说,不怒反笑:“嫉妒了?我是不是好人五千知道,用不着你来评价。五千喜欢我,你能怎样!”
“是,因为我们红豆太善良,太天真,才会把你,还有你们一家当好人,真难为你们,也有脸把自己当好人。”
“你他妈少扯我的家人,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怎么?想吓我?罗双成,红豆的不幸,你们一家要负一半的责任!叔叔阿姨是有修养的人,什么事都往好处看,还巴巴的跑到乡下去感谢你们一家,也亏你们家人好意思接受!”
“我们可没要人感谢!我们对五千好是自愿,没人图她家感谢!你少他妈在这儿恶心人!”
“你们对红豆好?我呸!我问你,红豆的养父母去世的时候,你们家凭什么自作主张把红豆留在你们家?你们凭什么?”
“你疯了吧?这也是理由?我们不收留她,难道让她流落在外?”
“流落到哪儿?你们家明知道她是被拐卖来的小孩,为什么不让警察把她带走?你父亲身为村长,为什么不跟警方反应红豆的情况?凭什么把别人家的孩子留在自己家?你们有什么资格?”
“你该不会是想说,五千应该被送到孤儿院吧?”
“警察自然会帮助被拐卖儿童寻找父母的!当时叔叔阿姨已经报案,到处在寻找红豆,如果警察把她带走,或许我们早就找到她了!退一万步说,红豆被送到孤儿院,我们也能找到她,红豆失踪后,我们几乎找遍了全国的孤儿院!!只要她在孤儿院,我们也可能早就找到了她!就是因为你们一家人自作主张,我们才失去红豆的所有消息!”
双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事实上,当时自己家收留五千时,还真没有考虑过五千的亲生父母。
“没话说了?”
“你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我父母就是出于好心收留五千的,五千来我们家,在当时就是最好的选择!你说能找到她就一定能找到她?如果没找到呢?那五千一个小孩子要怎么办?何况当时她还自闭,不说话,谁知道她会遇到什么事?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呢?你能为她的人生负责?”双成绝对不认为自己家收留五千有什么错!
“好,就算你们家是出于好心收留她,那你们就一直收留她啊!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尼姑庵?这你也敢说你们家没责任?既然不能对红豆负责,为什么要留下她?把一个五岁的小姑娘送到庙里当尼姑,你们家人也做得出来?红豆后来遭遇的不幸,还敢说跟你们没关系?还好意思邀功说你们一直照顾她?给她送了吃的穿的?我呸!”
双成这一下真没话说了,对于五千小时候被送到落梅庵的事,他也一直耿耿于怀,抱愧在心,连他妈妈桂花都自责多年。但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童舒看双成无话可说,越发的一步步紧逼:“你要说当时你也是孩子,管不了那么多吧?那我再退让一步,你又为红豆做了什么?替她打了几次架?那也值得拿出来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红豆是被拐卖的?想没想过她也有亲生父母?小时候就不说,你成年后有没有帮助过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你没有!你们断送了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机会,又不能对她负责,从来没有真正替她着想,为她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只想着白得一个便宜媳妇!就这样,你居然还有脸觉得自己是好人!”
双成脑袋一轰,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要帮五千寻找她的亲生父母!不管是五千小的时候,还是她离开落梅庵来到城里,仿佛五千一直就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一样。面对童舒这一指责,他真心觉得自己没有反击的底气。
“没话说了?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脸继续呆在红豆身边?你们有什么资格接受红豆家人的感谢?你们哪怕有一丁点为她父母想过吗?有一丁点考虑过红豆父母遭受的痛苦吗?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就应该从红豆身边永远地滚开!”
童舒的话激怒了双成,就算自己考虑不周,也断不至于要受童舒这样的侮辱和恶意攻击!他又算什么!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你们保护好五千了吗?要追根溯源,如果你们做得好一点,红豆就不可能变成五千,这所有痛苦难道是我们家人造成的?就算我们考虑不周,你们更没资格来说三道四!”
“是,你说得对!红豆失踪是有我们大家的责任,是我们大家没有看好她,所以我们都受到了惩罚!红豆的奶奶一病不起,含恨去世;红豆的爷爷失去老伴和孙女,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红豆的爸爸妈妈一年多没有工作,奔波在全国各地寻找女儿,这十几年来生活在地狱之中;青瞳在父母外出寻找红豆时,寄养在我们家;还有我……因为红豆,一度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是一直没有能够过正常的生活!我们,都受到了惩罚!拐卖她的人贩子被判刑,收买红豆的养父母死了。你呢?你的家人呢?你们受到了什么惩罚?你们不应该为你们的自私、自作主张又不负责任的行为受到惩罚吗?你们没有,非但没有,还痴心妄想得到奖励!”
童舒的这一番话角度刁钻,句句打在双成不设防处,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无助。他挣扎着苍白无力地分辩了一句:“我们从没想得到什么奖励!”
“红豆就是奖励!你没想吗?你们家,你!配得上红豆吗?有资格得到红豆吗?你们可真够恶毒的,如果红豆没有找到亲生父母,也只能由着你们安排她的命运;可她已经找到亲生父母,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有更光明的人生和未来,你们居然还有脸继续打她的主意!你觉得,让红豆跟你一起,继续生活在落梅岭那个毁了她一生、给她那么多痛苦和折磨的破地方,是正常人该做的事吗?她凭什么要继续面对那些肮脏的人和事?她就是公主!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她有条件优越、身份尊贵的家庭和父母兄长,她有我这个从小订下婚约、可以提供她所有物质享受、愿意把生命献给她的爱人!你有什么?你又能为她做什么?你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在她身边纠缠不清?”
双成哑口无言,站在那儿不能动弹……